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声道：“好！好！石头，你有这份心，老婆子我就感激不尽了！哪怕只有三分味道，我也知足了！”

佛跳墙……

这三个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何大清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他还是丰泽园后厨一个刚满师、血气方刚的小学徒。那天，灶上来了位神秘的老师傅，据说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厨后人，要试做一道失传已久的秘菜，给东家老爷贺寿。整个后厨如临大敌，屏息凝神。

他当时只能远远站着，踮着脚，抻长了脖子看。记得那是个巨大的、古旧的陶坛，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炭火上。老师傅动作沉稳得可怕，每一样食材——发好的海参、鲍鱼、花胶、瑶柱、火腿、蹄筋、鹌鹑蛋……还有许许多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珍品——都经过极其繁琐的处理，分层次、按顺序，一丝不苟地放入坛中。最后，封上坛口，用湿布和泥巴密封得严严实实。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炭火必须是文火，不能大也不能小，就这么慢慢地、悠悠地煨着。从日上三竿，一直煨到月上柳梢。

他记得，就在所有人都等得有些焦躁，鼻尖只闻得到炭火气和各种食材混杂的、并不算特别浓郁的香气时，老师傅示意时辰到了。

当那湿泥被轻轻敲开，坛口的荷叶被掀开一条缝的瞬间——

何大清的呼吸猛地一滞，即使是在这冰冷黑暗的回忆里，他也仿佛再次被那股无法形容的、复合到极致的荤香迎面击中！

那不是某一种食材的味道，而是几十种顶级鲜味物质在时间和火候的魔法下，彻底交融、升华后产生的香气！那香气霸道地冲进鼻腔，瞬间驱散了后厨所有的杂味，直冲天灵盖！

再后来，佛跳墙也成了传说。何大清自己，终其一生颠勺掌灶，也再未见过、更未亲手触碰过那道传说中的至高美味。

上次，何雨柱从南城小管拿回简易佛跳墙，就足够叫他一辈子。

可今天，就在刚才，王石，竟然轻描淡写地应承了下来！还说有陈年高汤和干货海味，要试着还原几分韵味？

何大清猛地睁开眼，在黑暗里喘了口粗气。他嘴里仿佛又泛起了当年偷尝到的一点点汤汁残渣那无与伦比的鲜美，但随即，就被地瓜烧的烧灼感和现实粗粝的滋味覆盖。

“陈年高汤……干货海味……”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这些东西，在如今这光景，哪一样不是价比黄金、有价无市？

宴席的气氛，因这意外的点菜和应承，被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所有人都用全新的、带着震惊和探究的目光看向王石。

王石面色如常，心里却已开始盘算，仓库里哪些干货海味可以动用，高汤如何调和，才能既满足老太太的念想，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夜深，宴散。但王石要做佛跳墙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悄悄在四合院乃至更小的圈子里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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