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都某高中的复读班,被安排在教学楼最顶层一个独立的区域,与高三应届生的热闹仿佛隔着两个世界。推开那扇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油墨、汗水和清凉油的气味扑面而来。时间是2009年初春,窗外枝条还未抽芽,教室里却已经闷热得让人心浮气躁。
廖凡提着简单的行李,按照班主任的指引,在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前后左右,是一张张或稚嫩或带着倦容的脸,眼神里大多藏着焦虑、不甘,或是麻木的坚持。空气凝滞,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压抑的咳嗽声。
他的插入,起初并未引起太多波澜。一个从“二本大学”退学来的“关系户”,在周围这些志在重本的同学眼中,多少有些“非我族类”。最初几天,廖凡乐得清静,除了必要的上课和自习,他将大部分时间用来阅读他带来的英文原版书籍——不仅是保持语感,更是为了从《经济学人》、《华尔街日报》这些未来的信息源里,捕捉2009年这个关键时间节点的全球动态。在同学看来,这个新来的有些孤僻,还有些“装”。
直到第一次全科模拟考试的成绩公布。
当班主任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从最后一名开始念成绩时,教室里的气氛一如既往地沉闷。但当念到前十名,廖凡的名字第一次出现时,已经有窃窃私语声。当他的名字高悬在榜首,并且总分甩开第二名整整五十三分时,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数学,149分(满分150)。理综,295分(满分300)。尤其是那篇语文作文,据说被阅卷组长拿出来当范文宣读,评语是“立意高远,思辨深邃,非高三生所能及”。
所有的目光,惊疑、探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角落那个安静的身影上。廖凡正低头翻着一本《全球通史》,仿佛那惊人的成绩与他无关。班主任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评试卷。
下课铃响,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几个同学立刻围到了廖凡的桌旁。
“廖凡,你……你这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第二种解法是怎么想到的?”一个戴着厚重眼镜、名叫李明的男生,指着试卷上那道全班几乎团灭的难题,语气充满了求知欲。那道题考察的是数列与不等式的综合应用,标准答案的步骤繁琐至极,而廖凡在试卷空白处,用一种极其巧妙的“裂项相消”结合“数学归纳法”的思路,寥寥几步便推导出了结果,看得人目瞪口呆。
廖凡从历史的烟云中回过神,放下书,拿起试卷,语气平和地解释:“这道题的关键是看出通项公式的特定结构,它实际上是一个伪装的等比数列递推形式。直接硬算就掉给出题人的陷阱了,换个角度,把它‘拆开’,规律就出来了。”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简单演算,清晰的逻辑链条瞬间呈现。围过来的同学,包括李明,都露出了茅塞顿开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太牛了!”
“廖凡,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太强了吧!”
质疑和疏远,迅速被敬佩和好奇取代。廖凡没有藏私,只要有人诚恳请教,他都乐于用最本质、最易懂的方式讲解思路,而不是炫耀技巧。他深知,在这个封闭、高压的环境里,释放善意、建立良好的“同学关系”,不仅能省去麻烦,更能为他偶尔的“超常”行为(比如偶尔晚自习消失去操作股票)提供掩护。很快,“学神”的名声不胫而走,他甚至开始不定期地在晚自习时,被老师邀请上台,分享某类题目的“奇葩”但高效的解法。
然而,树大招风。班上有个叫孙浩的男生,父亲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商人,家境优渥,本人也颇有小聪明,本是班里男生圈子的中心,女生目光的焦点。如今,风头被廖凡这个“空降兵”完全盖过,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极度不爽。更让他窝火的是,他默默喜欢了很久、经常找他问问题的学习委员张倩,最近课后总爱往廖凡那个角落跑。
这天晚自习结束,廖凡独自去开水房打水。刚接满水瓶,转身就被孙浩和两个平时跟他玩得好的男生堵在了门口。开水房空间狭小,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廖凡,可以啊,真人不露相。”孙浩斜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抱着胳膊,眼神不善,“听说你以前那大学烂得没法看,怎么,回去拜了哪路神仙,开了天窗了?还是……有什么独门秘籍,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享分享?”
廖凡关上水龙头,平静地看着他。这种青春期荷尔蒙过剩引发的挑衅,在他历经商海沉浮的眼中,幼稚得近乎可笑。他不想惹事,但绝不意味着怕事。
“秘籍就是多看书,多思考。”廖凡语气淡然,听不出丝毫波澜,“至于我以前怎么样,好像跟现在没关系。孙浩,快一模了,有这时间琢磨这个,不如回去多做几道题,争取下次总分超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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