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周，如同一场席卷校园的暴风雪，在持续数日的紧张、疲惫和焦灼后，终于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停歇。积雪未融，但压在心头的巨石已然搬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解脱、虚脱和隐约不安的复杂气息。

廖凡放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连续高强度的脑力消耗，即使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第一时间不是对答案，而是拿出手机，给颜薇发了条简短的讯息：“考完了。楼下等你。”

考场外，人流涌动，嘈杂声四起。学生们或兴奋地对答案，或如释重负地欢呼，或垂头丧气地抱怨。廖凡站在约定的银杏树下，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却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他远远看到颜薇随着人流走出来，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看到他的瞬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

“感觉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这句话，随即相视一笑，紧绷的神经在彼此的笑容里松弛下来。

“还行，尽力了。”廖凡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笔袋。

“我也是，最后一题有点拿不准，不过总算考完了！”颜薇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语气轻快了不少。

他们没有加入周围激烈的讨论，只是默契地避开人群，沿着落满金黄叶子的校道慢慢走着。此刻，具体的分数和答案似乎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段并肩作战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而身边的人，依旧在侧。

“好累啊……”颜薇轻声感叹，声音里带着考后的虚脱。

“嗯，回去好好休息。”廖凡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走，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此刻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他们去食堂简单吃了点热乎的东西，然后廖凡送颜薇回宿舍，叮嘱她好好睡一觉。分别时，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和“晚安”，却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温暖与踏实。

送别颜薇，廖凡回到公寓。房间里还弥漫着备考期间浓郁的咖啡味。他打开窗户，让清冷的空气流通进来，然后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考试结束，意味着他有更多精力重新聚焦于“繁星”项目。

加密通讯软件上，积攒了一些消息。策划C汇报了考试周期间用户活跃度的自然波动数据，以及关于假期运营活动的初步设想。设计B发来了几版针对节日氛围的UI微调方案。一切看似按部就班。

然而，技术A的留言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除了照常的技术日志和系统稳定性报告外，A在一条关于“应对潜在高并发场景压力测试”的讨论中，附带了一句看似随意的备注：“近期本地网络环境有波动，可能影响测试数据稳定性，已做标记。”

“本地网络环境”？廖凡的心猛地一跳。技术A之前的设定一直是“身处外地”。这句备注，虽然含糊，却像一枚精准投入湖心的石子，再次激起了关于王凌身份的巨大涟漪。是巧合，是无心之失，还是……某种程度的暗示？廖凡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强压下立刻联系王凌对质的冲动，决定继续观察。他回复了技术A的消息，语气如常，就技术问题进行了讨论，对那句备注未作任何回应，但内心已掀起波澜。

接下来的两天，是典型的考后调整期。巨大的压力释放后，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的空虚和身体的疲惫。廖凡和颜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各自的住处补觉、整理杂物，或者只是慵懒地看部电影，恢复元气。

他们也会见面，但节奏慢了下来。一起在阳光好的下午去公园散步，看老人们下棋、晒太阳；或者找家安静的咖啡馆，各自看书，偶尔抬头交流几句闲话。这种平淡的相处，让他们的关系从备考期间那种“战友”般的紧密，逐渐过渡到一种更日常、更生活化的温情。

当然，考后难免会有关于考试结果的隐隐担忧。颜薇偶尔会流露出对某科成绩的不安，廖凡总会耐心开导：“别想那么多了，已经考完了，等结果就好。无论如何，还有我在。”他的沉稳很好地安抚了颜薇的情绪。而廖凡在处理“繁星”事务，特别是面对“技术A”带来的疑虑时，颜薇敏锐地察觉到他偶尔的走神，也不会追问，只是默默地给他续杯热茶，或者递上一碟切好的水果。这种不打扰的体贴，恰恰是廖凡此刻最需要的。

考完后的第一个周末，蓉都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像样的雪。雪花纷纷扬扬，虽不大，却足以覆盖屋顶和树梢，将城市装点得银装素裹。

傍晚，雪渐渐停了。廖凡约颜薇出去走走。街道上行人稀少，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世界显得格外静谧。路灯的光晕在雪地上投射出温暖的光圈。他们沿着河边漫步，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

“真好看。”颜薇伸出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脸上带着孩童般的欣喜。

“嗯，瑞雪兆丰年。”廖凡看着她冻得微红的鼻尖，解下自己的围巾，仔细地给她多围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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