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桃香钻进领口时，云逍正蹲在灵田边，用指甲挑掉藤蔓上的虫茧。露水把裤脚浸得发沉，他蹭了蹭鼻尖——昨晚的红薯粥甜意还粘在喉间，像灵田刚结的草莓果。指尖泛着淡绿的光，是凌晨给藤蔓输灵气时残留的，摸上去暖得像晒了太阳的棉被。

“云逍！快来看！”苏清月的声音从村口飘过来，带着股烤红薯的甜香。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右耳银环晃得人眼晕，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红薯，渣子沾在下巴上像撒了把糖霜：“王家的驴车停在老槐树下！王强带着五六个伙计，扛着锄头木棍！”

云逍站起身，把沾着泥的锄头往地里一插。左眉的月牙疤在晨光里泛着淡银，他摸了摸——那是觉醒灵体时留下的，现在倒成了习惯动作。“走。”他说，声音像晨雾里的风，轻却带着分量。

墨尘的残魂突然浮在他肩头，白衣沾了点草屑，语气嫌恶：“就你昨夜耗的那点灵气，够捆三个伙计算你走运——要是王家带了护院，你这点藤蔓跟面条似的，一扯就断。”

“面条也能噎人。”云逍说着往村口走，晨雾裹着他的灰布短打，巷子里的青石板泛着潮，墙根狗尾草挂的露水珠，砸在脚边碎成星星。

刚拐过张阿婆家的篱笆，就看见王强站在老槐树下。他穿件油亮的黑布衫，腰间挂着铜烟袋，脸涨得像煮裂的红薯：“云逍！你家灵田占了我王家的地！今天不把地让出来，我拆了你家篱笆！”

他身后的伙计们攥着木棍，其中一个扛着锄头，锄刃沾着新鲜的泥——明显是刚从自家地里拽来的。旁边站着个抱胳膊的汉子，左脸有道刀疤，是王家花银子雇的后天初期护院李虎，眼神像盯着鸡仔的黄鼠狼。

苏清月往前跨一步，剑匣“啪”地弹开，剑鞘指着王强鼻尖：“王叔，上个月你家夫人头疼得打滚，是谁用醒神草熬汤给她治的？现在倒反咬一口？”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王强吐了口烟渣，烟袋锅子敲得石板响，“当年云战那废物输给我爹，把灵田抵给王家了！”

云逍突然笑了。他伸手摸向墙根的老枸杞藤——那是他八岁时种的，现在缠满了半面墙。指尖绿光一闪，枸杞藤“唰”地抽向王强的烟袋，火星子溅得他布衫烧了个洞。王强跳着脚拍衣服，伙计们刚要冲，脚下突然冒出青藤，绊倒在地滚成一团，像翻倒的菜筐。

“王叔，契书还在我家祖祠的樟木箱里。”云逍蹲下来，指尖摸着青藤的纹路，晨露顺着藤蔓滴在他鞋尖，“当年我爷爷和你爹签字画押的纸，墨迹还没干呢——要抢地，先把契书拿来。”

李虎眯起眼睛，突然冲过来——拳头裹着淡红灵气，砸向云逍肩膀。苏清月早有准备，剑鞘斜挑，“当”的一声挡住，剑风扫过，李虎的袖管被划开，露出里面的蛇形刺青——跟上次黑袍人玉佩上的纹路有三分像。

“后天初期？”苏清月笑着转了转剑鞘，银环叮当作响，“我三岁握剑，七岁斩过山鼠，你这点功力，够给我剑鞘抛光吗？”

她踏前一步，剑影闪过，李虎的帽子“唰”地飞出去，露出头顶的斑秃。村民们哄笑起来，张阿婆拍着腿喊：“李虎的秃瓢儿！跟我家灶上的铜盆一个样！”

李虎脸涨得发紫，刚要运气，突然觉得脚踝一紧——低头看，青藤缠着他小腿，越收越紧，疼得他咧嘴：“这、这是妖术！”

“是灵植万化诀。”云逍站起来，指尖抚过缠在李虎腿上的青藤，绿光漫过藤蔓，“你再动一下，它会往上缠到脖子——我保证，比你家勒猪的绳子还结实。”

王强看着伙计们都被捆成粽子，李虎也动弹不得，腿肚子开始打颤：“云、云逍，有话好说！我是被、被李家余党撺掇的！他们说你家灵田有宝贝，能让我突破先天！”

云逍的眼神沉了沉——李家余党？上次黑袍人死后，李家剩下的几个崽子逃进了迷雾森林，没想到还敢挑事。他指尖的绿光收了收，青藤松开李虎的腿，却依然缠着王强的手腕：“王叔，我给你留面子。”他指了指旁边的灵田方向，“要是再敢踏进来，下次藤条会缠在你家驴车上——让全村人看你拉着藤条跑。”

王强忙点头，连滚带爬去扶伙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虎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瞪了云逍一眼，跟着王强往村里走，背影缩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

村民们围上来，张阿婆拉着云逍的手，粗糙的手掌裹着他的：“逍儿，你可给咱们出气了！王强上周还抢了我家两只下蛋鸡！”赵叔摸着山羊胡笑：“刚才那藤条，比我家拴牛的绳子还管用！”

苏清月把剑插回剑匣，凑过来戳了戳云逍的肩膀：“行啊你，刚才那下够威风——以后青岚村没人敢欺负你家灵田了！”

云逍笑着摇头，视线掠过人群，落在远处的灵田——晨雾散了，阳光洒在藤蔓网上，像层闪着光的纱，裹着醒神草的小芽。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昨天卖灵草赚的五块下品灵石，带着灵田的泥土味。

墨尘的残魂飘在他身边，白衣上的草屑慢慢消散，语气里带着点少见的赞许：“刚才那手，倒像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他当年跟王强爹抢水源，也是用藤条捆的人。”

“爷爷赢了吗？”云逍蹲下来，摸了摸灵田边的草莓苗——那是云岚昨天刚种的，小芽还蜷着身子。

“赢了，却把王家的人情输光了。”墨尘的声音像风穿过桃树林，“你比他强——赢了事，还留了余地。”

风里飘来醒神草的清香气，混着桃林的甜香。远处灵田传来林秀的喊叫声：“逍儿！岚儿把你刚种的草莓苗拔了！说要给苏姐姐煮糖水！”

云逍笑着站起身，往灵田跑，灰布短打被风掀起角。苏清月跟在后面，剑匣撞在腿上发出脆响：“等等我！我帮你抓岚儿——他上次还偷了我藏的桂花蜜饯！”

墨尘的残魂浮在半空，望着下面跑远的两人。晨光里，云逍的灰布衫沾着草屑，苏清月的紫衣飘着，像两只落在灵田的鸟。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像晨露滴在青石板上：“当年我离开的时候，灵田也是这样——满是芽尖，满是希望。”

远处灵田的藤蔓网，在阳光下闪着淡绿的光，裹着刚冒芽的醒神草，裹着草莓苗，裹着整座青岚村的清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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