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的风里还裹着陈林的哭腔余韵，云逍指尖刚碰到一片落瓣，左眉的月牙疤突然烫得跳起来——不是魔气的腥甜，是一种浸着灵田晨露的清苦，像他小时候在云家祖地灵田里摸过的野葛藤，带着股子钻人心尖的韧劲儿。
“苏清月。”他轻声开口，手指已经摸向怀里的青铜小锄——锄身还沾着灵田的泥，此刻正跟着他的心跳微微震颤，“有陌生人。”
苏清月的软剑“嗡”地出鞘半寸，银环撞在剑鞘上发出脆响。雪团从她怀里窜出来，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对着莲池东侧的灵脉殿后墙龇牙——那里的晨雾早散了，却突然浮起一层淡青色的灵气，像被揉碎的翡翠，正顺着风往这边飘。
脚步声从后墙转出来时，云逍闻到了更浓的葛藤香。来人穿灰布长袍，衣摆沾着细碎的灵草叶，腰间挂着个铜铃，铃身刻着云家祖地才有的缠枝纹——和母亲遗留下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他脸上罩着半张竹篾面具，只露出一双淡绿色的眼睛，像灵植刚抽芽的嫩尖，看得人心里发颤。
“云家的小子。”来人站在莲池边的青石板上，声音像浸了百年陈茶，哑得温和，“你手里的锄，是林秀二十年前从青岚村药农手里收的吧？”
云逍的呼吸顿了一瞬——母亲的名字，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他往前跨一步，挡在苏清月身前：“你是谁？”
来人笑了笑，铜铃随着他的动作轻响，震得莲池里的莲花晃了晃：“三百年前，我在云家祖地的灵田里，帮你祖父种过青禾。”他抬起手，指尖泛着淡青色的灵气，轻轻点了点莲池里的莲蓬，“那时候的灵田比丹宗的莲池还大，青禾长得能没过人腰——你祖父说，等他成了金丹，要把灵田扩到迷雾森林边上。”
苏清月的软剑往前递了半寸：“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来人收回手，从袖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风一卷，刚好落在云逍脚边，“给你们送份礼——幽冥阁今晚要炸灵脉殿的莲池。”
云逍捡起纸，指尖刚碰到纸面，混元灵体就传来刺痛——纸上画着复杂的符文，像无数条扭曲的蛇，正顺着他的指尖往脉门里钻。苏清月凑过来，倒抽一口冷气：“这是‘聚魔阵’！他们要把丹宗灵脉的先天灵气抽进幽冥渊，到时候整个东域的灵气都会紊乱——比抢丹方可怕十倍！”
来人摸了摸腰间的铜铃：“陈林的信是幌子，幽冥阁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活死人丹方。他们在莲池底下挖了地道，连通乱葬岗的魔气穴，就等满月夜月星当空，引魔气冲毁灵脉节点。”
云逍的月牙疤烫得快出血了，他想起三天前陈林说“满月夜取丹方”时，眼角的青黑——原来那不是怕，是被幽冥阁用母亲的命逼着装出来的。他攥紧纸页，指节发白：“你怎么知道这些？”
来人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给云逍：“我欠云家一条命。”瓷瓶砸在他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瓶身刻着云家的缠枝纹，瓶塞子是用青岚村的竹根做的，还带着点灵田的泥土味，“这里面是‘固灵散’，用云家祖地的灵枢树叶炼的，只有混元灵体才能激活。涂在灵脉节点上，能挡三个时辰的魔气。”
“灵枢树？”云逍捧着瓷瓶，突然想起墨尘提过的云家祖地秘藏——那是棵能连通天地灵气的神树，三百年前被墨尘封印在祖地深处，只有混元灵体继承者能找到。
来人转身要走，云逍突然喊住他：“等等！你和墨尘是什么关系？”
灰布长袍的衣角在风里晃了晃，来人没有回头：“等你找到灵枢树，自然会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混进灵脉殿的钟声里，“记住，满月夜的月亮升起来时，别让任何活物靠近莲池。”
苏清月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软剑归鞘的声音里带着点慌：“怎么办？凌霄刚带陈林去执法堂，灵脉殿的弟子都被幽冥阁的迷药迷晕了——我们没时间通知丹宗长老！”
云逍摸了摸怀里的青铜小锄，锄身的泥已经干成了浅褐色，像云家祖地灵田的颜色。他把固灵散塞进怀里，又攥紧阵图：“你去执法堂找凌霄，让他带执法弟子封死灵脉殿地道；我去丹宗后园的灵田取聚灵草——聚灵草能加固灵脉的灵气，延缓阵图发动。”
雪团突然跳到他肩膀上，鼻尖蹭着他的月牙疤，温热的呼吸扫得他发痒。云逍摸了摸雪团的脑袋，抬头看向灵脉殿的方向——那里的淡青色灵气还没散，像层薄纱，罩着莲池里的莲花。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像株刚出土的青禾，带着点不管不顾的韧劲儿。
他转身往灵田走，铜铃的余音还在耳边晃，像墨尘当年在云家祖祠里念的祖训：“灵田在，云家在；灵气存，初心存。”风里飘来聚灵草的清苦，混着固灵散的竹香，撞得他鼻尖发酸——原来神秘人的葛藤香，从来不是什么陌生人的气味，是云家祖地的风，穿过三百年的时光，终于找到了他。
灵田的门帘被风吹起来时，云逍看见畦里的聚灵草正抽新芽，嫩绿色的叶子上还沾着晨露。他蹲下来，指尖刚碰到草叶，混元灵体就传来熟悉的暖流——这是灵植在和他打招呼，像小时候在云家灵田，每株青禾都认识他的手。
远处的执法堂传来钟声，比清晨的更急。云逍掐断几根聚灵草，塞进怀里的布包——草叶的汁液沾在他指尖，像母亲当年给他擦的药膏，温温的，带着点安心。他望着灵田上空的太阳，左眉的月牙疤终于凉了一点，但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了——满月夜的风要来了，可云家的灵田还在，他的锄还在，什么幽冥阁，什么聚魔阵，都别想动丹宗的灵脉，别想动云家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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