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密林,古木参天,枝桠虬结,将本就稀疏的月光切割得支离破碎。黑暗中,树影幢幢,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原始而危险的气息。
云浅月跌跌撞撞地在林中狂奔,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柔软而湿滑,不时有突出的树根和藤蔓险些将她绊倒。她的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林间冰冷的空气和泥土的腥味,刺得肺叶生疼。
背后火辣辣的掌伤,加上经脉中那股因强行灌注混沌气流而产生的撕裂痛楚,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的神经。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汗水混合着血水流入眼中,带来一阵涩痛。
那股由灵珠赋予的、短暂爆发的力量正在急速消退,比它来时更加迅猛。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疲惫和虚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只留下一具空荡而疼痛的躯壳。
她能听到身后不远处,枝叶被急速拂动的“沙沙”声,以及那如同附骨之蛆、冰冷刺骨的杀意,正在快速逼近!
鬼影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不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
“嗤!”
一道幽暗的指风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袭来,擦着云浅月的肩膀掠过。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阴寒气息拂过肌肤的战栗感。
“嘭!”
身旁一棵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断,断裂处一片焦黑,冒着丝丝黑气。
云浅月心头一紧,猛地向旁边一扑,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之后。她背靠着粗糙的树皮,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开阔地带,她根本逃不掉!必须利用地形!
她强忍着剧痛,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林木更为茂密、地势更为崎岖的西南方向冲去。那里有一片乱石坡,地形复杂,或许能暂时阻挡对方的视线和速度。
然而,鬼影的神识早已将她牢牢锁定。她刚一动身,一道更为凌厉的掌风便已隔空拍至!
“轰!”
云浅月只来得及将身体尽力蜷缩,那掌风便已狠狠撞在她藏身的大树之后。气浪翻滚,将她连同一些碎裂的木屑一同掀飞出去!
“噗——”
人在半空,她便忍不住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摔在厚厚的落叶层上,又向前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般,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视线开始发黑,耳中嗡嗡作响,意识一阵阵模糊。
结束了吗……
就这样死在这里……
不!不能!
师父……林老慈祥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有那枚珠子……她还没有弄清楚它的秘密……
一股不甘与倔强,如同最后的火星,在她近乎熄灭的意识中燃起。她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枚滚烫的、仿佛与她命运相连的石珠。
她抬起头,透过被汗水、血水模糊的视线,向前望去。
这一望,却让她本就冰凉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前方不到十丈的地方,树木骤然变得稀疏。再往前,是空荡荡的、被朦胧月色勾勒出轮廓的——断崖!
陨星涧!
她竟然在慌不择路的逃亡中,被逼到了这青州城附近最为着名的绝地!传说这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是远古时代天外星辰坠落撞击而成,涧底弥漫着混乱的力场,自古以来,坠入者从未有生还的先例!
前是无底深渊,后是索命恶鬼。
真正的绝境!
云浅月撑着身体,艰难地回过头。
鬼影正不疾不徐地从林中走出,踏着满地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崖边,显得格外清晰而恐怖。他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云浅月狼狈不堪的模样,最终落在她依旧紧握的手上。
“看来,游戏到此为止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终于结束追猎的淡漠,“把灵珠给我,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一种死法。否则……抽魂炼魄的滋味,可不是你这凡人之躯能承受的。”
云浅月看着他,看着这个夺走了她平静生活、将她逼入绝境的元凶。恐惧依旧存在,但在极致的绝望之后,一种奇异的平静反而渐渐笼罩了她。
交出珠子也是死,不交也是死。
横竖都是一死,何必让他如愿?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血沫,在这寂静的崖边显得格外凄凉而又……决绝。
鬼影脚步微微一顿。
云浅月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撑着剧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站在崖边,夜风吹拂着她散乱沾血的发丝和破损的衣裙,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落,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她举起那只紧握的手,对着鬼影,也对着那轮清冷的残月,缓缓摊开掌心。
那枚混沌灵珠,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灰色光晕,在这绝境之中,美得惊心动魄。
“你们想要它?”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却蕴含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刚烈,“那就来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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