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论道的庆典,在一种看似圆满、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次日,各方势力开始陆续离场。青云道宗作为本届最大的赢家,又是正道魁首,行程备受关注。清虚真人需与皇朝及其他几位大宗掌门进行最后的会谈,敲定一些联盟的初步意向,队伍定于午后启程返回宗门。
驻地内,弟子们都在忙碌地收拾行装,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悦,交谈间不乏对“青云双星”的崇拜与议论。唯有当事人所在的院落,格外安静。
云浅月经过一夜的调息,加上“蕴神丹”的神效,神魂的创伤已稳定下来,面色也恢复了红润。只是眉宇间,沉淀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昨日窥见的“镜花水月”景象,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前方道路的艰险。
她推开房门,清晨的阳光洒落庭院,带着暖意,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看到墨渊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的古树下,玄色身影挺拔如松,目光似乎落在远处皇城巍峨的轮廓上,又似乎空茫一片,什么也没看。
他的侧影,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孤寂,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这与平日里那个冷漠却坚定的他,有些不同。
“墨渊?”云浅月轻声唤道,走到他身边,“你的伤势,无碍了吧?”
墨渊闻声收回目光,转向她时,眼底那一丝异常已迅速隐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无妨。你呢?”
“我也好了很多。”云浅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确认无恙,才稍稍安心。经过昨日共同承受那神魂冲击,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了些,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悄然滋长。“掌门他们还在商议,我们午后才出发。你在想什么?”
墨渊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暗渊’之事,关系重大,返回宗门后,恐有诸多变故。你……做好准备。”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云浅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不像是一句简单的提醒,更像是一种……隐晦的告别?
她正想再问,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只通体羽翼如雪、唯独喙部呈现暗金色的灵雀,如同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悄无声息地穿过驻地外围的防护阵法,精准地落在了墨渊的肩头。
这灵雀极其神异,出现时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云浅月微微一怔,她从未见过这种灵雀。
墨渊在灵雀落下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伸出手,那雪白的灵雀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随即化作点点莹白的光粒,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枚巴掌大小、非纸非帛、透着古老气息的暗金色卷轴,落入墨渊掌心。
卷轴之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以更为深邃的暗金色丝线绣成的图案——一柄被荆棘缠绕、贯穿了星辰的古剑。
在看到这个图案的刹那,墨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寒刺骨,连周围的阳光都仿佛黯淡了几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带着压抑的怒意,以及一丝……连他都似乎无法完全控制的忌惮。
“这是……”云浅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和墨渊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惊得后退了半步,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那个图案,给人一种极度古老、威严且不祥的感觉。
墨渊没有解释。他紧紧攥着那枚暗金卷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甚至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荆棘剑纹,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良久,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指尖逼出一缕极其凝练的剑气,轻轻点在那卷轴中央的剑纹之上。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卷轴无声地展开。上面没有墨迹,而是浮现出一个个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银色小字,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凌厉无匹的气息,仿佛能割裂人的神魂。
云浅月站在一旁,看不清具体内容,却能感受到那剑意文字中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命令意味。
墨渊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字,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终变得一片苍白。那并非受伤的苍白,而是一种源于内心巨大冲击与愤怒的苍白。他紧抿着唇,唇线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骨的线条清晰可见。
短短数息,卷轴上的剑意文字便如同燃烧的灰烬般,迅速黯淡、消散,最终连同卷轴本身,也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湮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墨渊身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以及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冰冷风暴,却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云浅月,肩膀的线条僵硬无比。庭院里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停滞了。
“墨渊?”云浅月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和急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图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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