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功劳？崇拜？这些昨日还让她感到些许欣慰与荣耀的东西，在接连而至的阴谋与个人命运的冲击下，忽然变得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墨渊那所谓的“家族”，究竟代表了什么？那枚卷轴，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命令或压力？他眉心的那个印记，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盘旋在她心头，让她坐立难安。

云舟缓缓启动，升上高空，破开云层，朝着青云道宗的方向疾驰而去。脚下的中州皇城逐渐缩小，最终化作视野尽头一片模糊的轮廓。

云浅月看到墨渊结束了与玄磬长老的交谈，独自走到船首最前端，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高空的罡风吹拂起他的衣袍和墨发，猎猎作响，那背影在辽阔的天际背景下，显得愈发孤高，也愈发……寂寥。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在他身旁站定，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同样望着前方翻滚的云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返回宗门后……你有什么打算？”

墨渊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声音平静无波：“修行，变强，应对‘暗渊’。”

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回答。却回避了她真正想问的。

云浅月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侧过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那……你的家族呢？”

听到“家族”二字，墨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云海与天光，却没有任何温度。

“那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轻轻划开了两人之间那层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亲密。

云浅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微微抽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问起。他以最直接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因灵珠而被迫捆绑在一起的同行者。她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背后那显然极为复杂且危险的家族隐秘？

一股难言的委屈和失落涌上心头，让她鼻尖微微发酸。她低下头，避开他冰冷的视线，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

墨渊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那微微颤抖的弧度，像羽毛一样扫过他冰封的心湖，激起一丝微澜。他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他何尝不知她的担心？只是，他那所谓的“家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浑水，是连他都无法摆脱的枷锁与噩梦。他不能，也不愿将她牵扯进来。那份卷轴带来的命令，已然注定了他前方的道路，将与她现在所行走的，产生巨大的分歧，甚至……对立。

知道的越多，对她越危险。

远离，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笨拙的守护。

“照顾好你自己。”他最终只是生硬地回了一句，便重新转过头，不再看她，将所有的情绪重新锁回那副冰冷的面具之后，“‘暗渊’的目标是你，提升实力，才是你当前最紧要之事。”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云舟破空的声音，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云浅月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只觉得周身弥漫的寒意，比高空的罡风更冷。

无声的告别，已然开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墨渊凝视着远方云海的眼底，深处正翻涌着比云海更加剧烈的风暴。那风暴之中，映照出的，是她带着担忧与失落的容颜，以及……一道逐渐清晰、无法回避的、来自血脉与命运的割裂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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