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剑峰一夜之后,墨渊与云浅月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似乎消融了许多。虽然墨渊依旧话少,眉宇间的沉郁也未完全散去,但至少不再刻意回避云浅月。云浅月每日都会去听剑峰,以混沌灵珠之力为他疏导剑印,虽不能根除,却也能极大缓解他每日固定时辰发作的痛苦。
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每次结束,云浅月都脸色发白,需要调息许久。墨渊看在眼里,冷硬的心湖如同被投入颗颗石子,涟漪阵阵。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在她调息时,默然地守在一旁,将最好的丹药和灵石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种无声的默契与温情,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很快便被外来的力量悍然打破。
这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一道尖锐急促的钟鸣声骤然响彻整个青云山脉!钟声九响,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凛冽!
“九响警钟!有强敌来犯?!”
“不对,不是敌袭钟声,这是……最高级别的迎客,或者说……警示之钟!”
宗门内,无论是闭关的长老还是晨练的弟子,皆被惊动,纷纷停下手中之事,惊疑不定地望向山门方向。
云浅月正在自己洞府内调息,闻声猛地睁开双眼,心中莫名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她立刻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与此同时,听剑峰顶,盘膝中的墨渊也在钟声响起的瞬间睁开了眼眸。那双眼眸深处,没有惊讶,只有一片冰封的了然与彻骨的寒意。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玄色衣袍,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要去赴一场早已预知的审判。
青云宗山门之外,护宗大阵已然全开,青蒙蒙的光辉流转不息,散发出巍峨磅礴的气息。以清虚真人为首,玄磬、云澜等数位核心长老已然肃立于山门前,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
只见天际尽头,一艘通体玄黑、造型狰狞如同巨兽骨骸的飞舟,正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破开云层,疾驰而来。飞舟之上,没有任何宗门标识,只有一面巨大的旗帜迎风招展,旗面上绣着的,正是那荆棘缠绕星辰古剑的暗金纹章!
飞舟并未直接冲击大阵,而是在山门外悬停。舱门开启,十余道身影缓步而出。
为首者,是一位身着玄色镶暗金边幅长袍的老者。他面容古拙,眼神开阖间精光四射,如同两道冰冷的剑锋,扫过青云宗众人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漠然。他周身并未刻意散发灵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深不可测、如同万丈玄冰般的感觉。
在他身后,跟着八名同样身着玄衣、气息冷峻的随从,男女皆有,个个眼神锐利,修为最低也是元婴中期,其中更有两人,气息晦涩,竟不在玄磬长老之下!
这一行人的出现,让山门前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股无形的、带着北境特有酷寒与锋锐的威压,弥漫开来。
“北境玄霜世家,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清虚真人上前一步,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宗门掌教的威严,将对方那无形的威压悄然化解。
那为首的老者,目光掠过清虚真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如同鹰隼般扫视着青云宗内部,最终,那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精准地落在了正从听剑峰方向踏空而来的墨渊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掌控意味的弧度。
“老夫,玄霜世家执剑长老,墨刑。”老者终于开口,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冰冷而毫无感情,“此来,为接我族少主,墨渊,归家。”
墨渊少主?!
此言一出,除了早有猜测的清虚真人等少数高层,在场的所有青云宗弟子,包括闻讯赶来的云浅月,全都惊呆了!
墨渊师兄……竟然是北境玄霜世家的少主?那个传说中镇守北境极寒之地、血脉古老而强大、极少与中州宗门往来的神秘剑道世家?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刚刚落地的墨渊身上。他面色平静,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翻涌的暗流。他并未看那自称墨刑的老者,而是先向清虚真人及诸位长老行了一礼。
“师尊,诸位师叔。”
清虚真人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墨刑:“墨长老,墨渊既入我青云门下,便是我宗亲传。北境玄霜世家虽声名显赫,但欲带走我宗弟子,也需有个合乎情理的说法。”
墨刑冷哼一声,似乎对青云宗的“阻拦”十分不悦:“说法?我玄霜世家血脉,流落在外已是破例。如今少主成年,剑印已显,自当回归家族,承接宿命,此乃天经地义!何需向外人解释?”
他的话语极其霸道,丝毫不将青云宗放在眼里。
“外人?”玄磬长老脾气火爆,闻言怒极反笑,“墨渊乃掌门亲传,是我青云宗未来的栋梁!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墨刑身后一名面容冷峭的中年男子踏前一步,厉声道:“玄霜家事,轮不到尔等置喙!少主,请随我等即刻返回北境,家主已在等候!”这话语,已是毫不客气的命令。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青云宗众人面露怒色,对方虽强,但如此上门强行要人,简直是视青云宗如无物!
云浅月站在人群边缘,心脏狂跳。她看着被双方目光聚焦的墨渊,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那压抑的冰冷,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背负的是什么。这所谓的“家族”,根本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另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囚笼!
就在这时,墨渊终于动了。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迎向墨刑那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声音清晰而冷冽地传遍全场:
“我若,不愿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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