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掏出小本子,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翻找起来。手指划过一页页字迹,口中念念有词:“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乱世用重典,亦需施仁政’…‘杀伐过重,有伤天和’…‘人心向背,胜负关键’…”
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行字上,眼睛一亮:“‘剿抚并用,攻心为上。对于被裹挟之良民,当以围代攻,迫其自降,减少无谓伤亡。降者,择其善者而用之。’”
“对了!就是这句!”王敬一拍大腿,心中豁然开朗。东家高见!对付许柳忠这样的队伍,一味强攻,即便胜了,也是血流成河,结下深仇,更会寒了平阳百姓的心。必须用更聪明的方法!
他当即下令:“传令!全军拔营,秘密运动至‘黑风峪’,许柳忠部活动区域外围!今夜子时,完成合围!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进攻!以弓弩手占据制高点,长枪阵封堵要道,虚张声势,让其感觉被重兵包围即可!我们的目的,是逼他们谈判!”
王敬的部队行动迅捷如风,训练有素。许柳忠部的营地设在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山坳里,主要以简陋的窝棚和帐篷为主,防御工事粗糙,确实更像一个大型难民聚集地,而非土匪山寨。子时一到,王敬部悄然完成合围,火把骤然亮起,映照出寒光闪闪的兵刃,虽只有八百人,但凭借精妙的阵型和肃杀的气势,在暗夜中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压迫感。
营地内顿时一片惊慌,哭喊声、叫嚷声响成一片。许多刚刚睡下的流民被惊醒,看到四周山脊上密密麻麻的火把和人影,吓得魂飞魄散。
许柳忠闻讯冲出帐篷,望着四周的包围圈,心中一片冰凉。他是读过书的人,看得出这支军队绝非平阳县兵那群废物可比,阵型严谨,杀气凛然,是真正的精锐!再看看身边这些面黄肌瘦、惊慌失措的乡亲,他深知若硬拼,唯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围军阵中奔出一骑,高喊:“寨中头领听着!我乃郯城县尉王敬!奉令前来平匪!然我主季明府仁德,知尔等多有冤屈,不忍多造杀孽!请许柳忠头领出寨一叙!”
许柳忠闻言,惨然一笑。郯城季达?他略有耳闻,据说是个能吏。但官官相护,他早已不信。然而,眼下形势比人强,为了这近两千乡亲的性命…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儒衫,对身边几个骨干沉声道:“我出去会会他。若我回不来…你们…见机行事,能跑几个是几个吧。” 说罢,不顾众人劝阻,毅然走向寨门。
两军阵前,火把猎猎。王敬一身戎装,端坐马上,看着从寨中走出的那位白发苍苍、却身形挺拔、面容依稀可见昔日清秀的书生,心中暗赞一声:好气度!
许柳忠走到王敬马前十步外站定,拱手一礼,不卑不亢:“败军之将,落魄文人许柳忠,见过郯城王县尉。”
王敬翻身下马,以示尊重,还礼道:“许先生客气了。王某久闻先生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先生以文人之身,能聚众数千,抗衡官府,实乃奇才。”
许柳忠苦笑摇头:“奇才?不过是一可怜人,被逼至绝境,领着另一群可怜人苟延残喘罢了。王县尉兵精将勇,要杀要剐,许某悉听尊便,只求…莫要为难这些无辜乡亲。”
王敬正色道:“许先生误会了。王某此来,并非为斩尽杀绝。实不相瞒,平阳县令张德贵倒行逆施,激反良民,其罪当诛!我主郯城县令季明府,对此深恶痛绝!我等与那张德贵父子,并非一路人!”
许柳忠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旋即又被深深的疑虑覆盖:“官字两张口,说辞而已。许某历经磨难,早已不敢轻信。”
王敬知他心结已深,非三言两语可解,便道:“先生疑虑,王某理解。这样如何?先生若信不过我,可愿随我前往郯城,见一见我主季明府?季明府年纪虽轻,却心怀百姓,明察秋毫,绝非张德贵之流可比!先生之冤屈、之才干,若得明府知晓,必有安置!总好过在此山中,朝不保夕。”
他看着许柳忠的眼睛,诚恳道:“先生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这近两千追随你的乡亲想一想!难道真要他们陪你在这山里,饿死、战死吗?”
这番话,戳中了许柳忠内心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他看了看身后营地中那些惶恐无助的面孔,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儿,想起自己半生坎坷,心中百感交集。去郯城?见那个传说中的季达?这或许是绝境中的一丝微光,或许是另一个陷阱?但…自己还有选择吗?
沉默良久,许柳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沙哑道:“好…许某…便随王县尉走一遭郯城。但愿…季明府真如你所言。”
王敬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脸上露出笑容:“先生必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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