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吴谨,不知所以的被二人拐上马车,心下虽然纳闷,却也无多少担心,接过茶,想着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随即摇头失笑,半开玩笑道:“总不至于是要把我给卖了吧?”
二人闻言,竟是哈哈大笑,孙步桥拍着我肩膀:“慎之兄说哪里话,你又不是二八芳华的小娘子,都三十多岁的老汉了,要体力没体力,样长相没长相的,不值多少钱。”
一路说笑,倒也轻松愉快,不知觉间马车已行了一个多时辰,窗外景致渐从平原转为丘陵,继而入了山道。林木渐密,山路蜿蜒。又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我正凭窗观望山景,忽见前方山路拐弯处,一面黑色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待看清旗上图案,我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那旗是黑底,上面赫然绣着一个白色骷髅头,额间绣着红色闪电,骷髅头下交叉着两根森白人骨!这……这分明是近年来凶名赫赫、能让小儿止啼的黑风岭土匪——“过山风”的标记!见了这旗子,就说明自己一行人现在进了过山风的势力范围!
这一眼,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指颤抖地指着窗外那面越来越近的旗帜,张大了嘴,却因极度惊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想必已是惨白如纸。
孙步桥和林立宁见我这般模样,非但无丝毫紧张,反而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孙步桥抹着眼角,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慎之兄,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我二人,实则便是这黑风岭的二当家与三当家!我呢~江湖人称‘血染千里,孙步桥’,而立宁兄的诨名是‘辣手人屠’!今日带你来此,实则是想请你上山,邀你入伙,做个四当家如何?”
旁边林立宁也激动拍手,说道:“是极,是极,连诨名都替你想好了叫,算死人吴谨,如何?”
我闻言,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这……这怎么可能?堂堂朝廷命官,竟是土匪头子?
车窗外骑马随行的秦小虎听不下去了,隔着车窗喊道:“孙伯!立宁叔!你们就别吓唬谨叔了!”他转而对我扬声道:“谨叔,您别听他们胡说,再则您仔细想想,可曾听过近几年过山风干过什么烧杀抢掠、祸害百姓的勾当?”
我被他这一喝,心神稍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确实,近一两年来,关于黑风岭的传闻,多是“黑吃黑”、“劫掠贪官商队”、“开仓放粮”之类,确实鲜有欺凌普通百姓的恶行。难道……?
马车并未停留,径直驶过了那面骇人的旗帜,继续沿山路向上。我心下稍安,但疑虑更甚。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竟驶入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入口,洞口尚有持械之人守卫,见是孙、林二人,皆恭敬行礼放行。
山洞内光线昏暗,只闻马蹄声与车轮回响。我心中忐忑,不知这幽深洞穴通往何处。约莫两刻钟后,前方豁然开朗,刺目的天光涌入,同时传入耳中的,竟是一片熙熙攘攘的人声!车马声、叫卖声、孩童嬉闹声、妇人吆喝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是一派市井繁华景象!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进了城了,方才真是虚惊一场。不料,身旁的孙步桥却笑着开口道:“慎之兄,欢迎来到我过山风总部,‘潜龙谷’!”
我再次愣住,急忙探头向外望去。这哪里是什么土匪山寨?但见屋舍俨然,道路平整,田间有农人耕作,街市有商贩叫卖,孩童追逐嬉戏,妇人倚门闲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忙碌而满足的神情,哪有半分凶神恶煞的模样?甚至听到有妇人在骂街,抱怨着什么“卫生队”检查不合格,罚了钱,真是“丧良心”……这分明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繁华村镇!与我想象中的刀山火海、聚义厅、喽啰遍布的景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马车缓缓驶上缓坡,坡顶是一片规划整齐的宅院。最终,车辆在最高一处、门楣上挂着“季宅”匾额的院落前停下。而站在门口含笑相迎的,竟是那位我仅有一面之缘的郯城县令——季达!他身后还跟着我曾见过的郯城县尉王敬和一位文士模样的人,后来知是郯城县丞许柳忠。
我彻底糊涂了。季达怎会在此?这里难道是郯城?可方才来的方向,与去郯城分明是南辕北辙!
季达似乎看穿了我的困惑,笑着迎上前,与孙、林二人打过招呼,便热情地引我们入院。我如同梦游般跟着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一间温暖如春的花厅。花厅中央,一个造型奇特的铁炉子正散发着融融暖意。厅中设有一张长条桌,桌上摆着一套小巧精致的茶具和一个红泥小炉,炉上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几人落座,我也懵懂地跟着坐下。只见季达坐在主位,从容地从一个瓷罐中取出些许墨绿蜷曲的叶片,放入一个比蛋壳大些的白瓷壶中,后来才知这叫“盖碗”。然后拎起滚水,高高冲入壶中,水声激荡,茶叶翻滚。他盖上壶盖,迅速将茶水倒入几个拇指大小的品茗杯中,又将杯中之水倾入一个茶盘。随后,他揭开壶盖,凑近轻嗅,一股清雅馥郁、前所未闻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让我精神一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