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阁”三个字，像投入滚油中的水滴，让本就纷乱的局势瞬间沸腾。

宇文皓眉头紧锁，连他都对这个组织的介入感到棘手。大燕“黑隼卫”是明确的敌国间谍，宫中影卫代表皇权监察，这些都在预料之中。但“万宝阁”……他们超然于国家纷争之外，以商业和信息网络覆盖诸国，行事只问利益，不问立场，其触角之深、能量之大，连皇室都要忌惮三分。

他们出现在染坊附近，绝非偶然。

“柳明还说了什么？”宇文皓沉声问道。

赵坤摇头：“信上只有这些。只说‘狐瞳’例行通报，提请注意。柳先生并未露面。”

苏笑笑捏着那封信，心中同样惊疑不定。“万宝阁”为何会对赤焰金矿图感兴趣？他们难道也缺这种战略资源？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赤焰金，而是秘典副本中可能记载的、其他更隐秘的东西？亦或是……他们与静嫔、甚至与大燕，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万宝阁行事，向来以利为先。”宇文皓缓缓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若对赤焰金感兴趣，大可不必如此鬼祟，完全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向南疆或我朝提出交易。暗中窥伺，必有所图，且所图甚大，见不得光。”

天光渐亮，染坊的混乱已被悄然掩盖，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但暗中的波涛，却更加汹涌。

宇文皓必须立刻入宫，向皇帝详细禀报赤焰金矿图与大燕“黑隼卫”之事，这是国事，刻不容缓。临行前，他再次叮嘱苏笑笑：“万宝阁之事，暂且按下，勿要主动接触。本王会设法查探。你近日务必小心，尤其是茶楼那边……柳明传信示警，但‘影狐’与万宝阁是否有牵扯，尚未可知。”

苏笑笑郑重点头。她明白，现在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送走宇文皓，苏笑笑回到自己的小院，虽然疲惫，却毫无睡意。她拿出那几卷秘典副本，再次仔细翻阅。昨夜匆匆一瞥，只觉多是奇闻异事，如今静下心来细看，却发现其中一些关于山川地理、珍稀矿藏的记载，其描述之精准、方位之隐秘，远超寻常游记。尤其是其中几页关于“地火淬金”（疑似描述某种特殊金属锻造过程）和“星辰引路”（看起来像某种古老的天文导航法）的晦涩图文，更是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难道，万宝阁的目标，是这些失传的技艺或知识？

她正思索间，翠果进来禀报：“小姐，茶楼的钱掌柜来了，说有急事。”

钱掌柜一脸焦急，见到苏笑笑，也顾不上行礼，压低声音道：“东家，柳先生……柳明他，今日一早便留下辞呈，说是家中急事，必须立刻返乡，连这个月的工钱都没结，人就不见了！只托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苏笑笑心中一紧。

钱掌柜凑近些，模仿着柳明的语气，低声道：“‘江湖路远，珍重为先。阁楼有客，非友非敌，若有所求，三思后行。’”

柳明走了？走得如此突然！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阁楼有客，非友非敌”？“阁楼”是指茶楼的阁楼雅间？有客人在等她？是“影狐”的人？还是……万宝阁的人？

“三思后行”……这是警告。

苏笑笑的心跳加速。去，还是不去？柳明虽然身份神秘，但几次接触下来，似乎对她并无恶意，甚至多有帮助。他的突然离开和传话，更像是一种紧急避险和示警。

“钱伯，柳明走时，可有人看到他？茶楼附近有没有什么生面孔？”苏笑笑问。

钱掌柜想了想：“柳先生天没亮就从后门走的，应该没人注意。至于生面孔……这几日茶楼生意好，来往生客多，倒是没特别留意。不过……好像有个穿着打扮挺阔气、不像普通商客的老者，连着两天都来，就坐在二楼靠窗的老位置，只点一壶清茶，也不怎么听书，倒是像在等人。”

阔气老者？等人？

苏笑笑深吸一口气。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知道了，钱伯你先回去，照常营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苏笑笑打发走钱掌柜，心中已有了决断。

她让翠果给她换了身利落又不失体面的衣裙，将那枚“狐瞳”碎片贴身藏好，又检查了一下宇文皓之前给她防身用的袖箭，这才带着赵坤和两个护卫，再次前往茶楼。

“笑口常开”茶楼刚刚开门，客人还不多。苏笑笑如常与伙计们打招呼，径直上了二楼。

果然，在柳明平日说书位置斜对面、那个视野最好的靠窗雅间里，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约莫六十上下，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普通的木簪绾着。面容清癯，双目却炯炯有神，透着阅尽世事的睿智与平和。他穿着一身料子极好、但款式毫不张扬的深灰色长袍，手里把玩着一对温润的玉核桃，正望着窗外街景，气度从容。

听到脚步声，老者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苏笑笑身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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