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血腥气混杂着药草腐败的味道，令人作呕。掌柜胡氏瞪大的双眼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仿佛在无声控诉着凶手的残忍。

又是一条人命！线索再次被粗暴地斩断！

苏笑笑站在门口，夜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但眼神却迅速从最初的震惊转为冰冷的锐利。愤怒和恐惧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对方越是疯狂灭口，越说明他们害怕真相被揭开！而每一次灭口，也必然会留下新的痕迹！

“赵坤，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尤其是看看有没有暗格、密室，或者……他临死前试图隐藏或留下的东西！”

“是！”赵坤立刻带人行动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他对这位未来王妃的决断力和胆识已是心服口服。

苏笑笑没有进去添乱，她退到巷子阴影里，大脑飞速运转。灰衣人下午才告知“百草堂”线索，她子时赴约，随即赶来，掌柜却已死亡至少一天……这说明，要么灰衣人得到情报时掌柜已遇害，要么……凶手一直在监视“影狐”或她的动向，甚至可能知晓了荒庙之约，抢先一步下手！

若是后者，那对方的渗透和反应速度，就太可怕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赵坤面色凝重地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样东西：“苏姑娘，在柜台暗格里发现了这个。”是一个小油布包，里面有几张泛黄的药方，上面用特殊的符号和缩写记录着一些药材配比，其中一张的边角，赫然画着一朵简笔的、形态奇特的兰花！与之前静嫔信件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静嫔！果然与她有关！这百草堂，是静嫔藏在宫外的秘密联络点或药品供应处！

“还有这个，”赵坤又递过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少许灰白色的粉末，“藏在灶膛的灰烬里，差点错过。已让懂行的兄弟看过，疑似是‘离人醉’花粉燃烧后的残渣！”

“离人醉”花粉！配制“相思烬”的关键原料！这里果然经手过！

“另外，”赵坤压低声音，“掌柜的右手食指指甲缝里，有少许深蓝色的丝线碎屑，像是挣扎时从凶手衣物上抓下来的。还有，他倒地的姿势有些奇怪，左手似乎在地上划拉过什么。”

苏笑笑立刻跟着赵坤进去查看。掌柜左手边的地上，灰尘中确实有几道模糊的划痕，不成字形，倒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一个缺了一笔的“口”字，或者……一个没有封顶的方形框？

这是什么意思？未完成的字？还是某种标记？

“深蓝色丝线……宫中中低等太监和侍卫的常服里，似乎有这种颜色。”苏笑笑回忆着，“那个与掌柜来往密切的低等太监！”

她当机立断：“赵坤，你立刻设法，在不惊动太多人的前提下，查一查宫中近期有无告假、失踪或行为异常的低等太监，特别是与采买药材有关的！重点查其衣物是否有破损！”

“是！”赵坤领命，却又犹豫了一下，“姑娘，那这些药方和花粉残渣……”

“原件小心收好，作为证据。”苏笑笑想了想，“药方……临摹一份，尤其是带兰花标记和那些古怪符号的。我要研究一下。”

她隐隐觉得，这些药方可能不止是“相思烬”的配方那么简单。

回到苏府时，天色已蒙蒙亮。苏笑笑毫无睡意，对着临摹下来的药方和那个地上划出的奇怪符号苦苦思索。

兰花标记代表静嫔无疑。但静嫔已倒，是谁在继续使用这个标记？是她的残党，还是……有人冒充或继承了这条线？

药方上的符号晦涩难懂，似乎是某种加密记录。她尝试用自己有限的古代知识和现代逻辑去破解，收效甚微。

那个地上的符号……“口”缺一笔？是指“口”字少一横？那是什么字？“中”？“日”？还是根本就不是字？

她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灰衣人那句“小心身边看似最无害的人”再次在脑中响起。

身边最无害的人……翠果？她胆小但忠诚，可能性极低。钱掌柜？老实本分，打理茶楼尽心尽力。府里的其他下人？似乎也都寻常。

等等……苏笑笑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总是低着头、默默做事、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洒扫婆子，刘妈！她是柳姨娘倒台后新买进来的，背景干净得过分，平日几乎不说话，像个影子。

以前从未注意过她，此刻被这句话一点，却觉得有些异样。太没有存在感了，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刻意的伪装。

她不动声色，唤来翠果，低声吩咐了几句。

早膳时分，苏笑笑如常用饭，暗中留意。刘妈和其他下人一起布菜，动作规矩，低眉顺眼，看不出任何异常。

然而，当丫鬟收拾碗筷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汤盅，汤汁眼看要泼到苏笑笑昨日随手放在桌边、夹着临摹药方的那本书上！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稍远处的刘妈，看似无意地挪了一步，恰好挡在了书本和汤汁之间，任由汤汁泼湿了她自己的粗布裙角，而那本书，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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