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不安。

慕绾绾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怕？她确实有点怕。怕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只是镜花水月，怕自己一旦沉溺，将来会摔得更惨。

想离开？这个念头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和微微咬住的唇，顾炎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坚定的复杂情绪。

他直起身，没再逼问，只留下一句：

“本王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花厅。

慕绾绾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这疯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他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不安。

……

接下来的日子，催生行动依旧如火如荼。

皇帝甚至以“体恤臣子”为由，隔三差五就派太医来给慕绾绾“请平安脉”，实则就是变相监测她的“备孕”情况。

这日，太医院院正亲自前来，一番望闻问切后，捋着胡须，对一旁“陪同”的顾炎辰道：“王爷放心，王妃娘娘凤体安康，胞宫温暖，乃是极易受孕的体质。只需王爷与娘娘……多多努力，想必不久便会有好消息。”

慕绾绾坐在一旁，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偷偷瞪了顾炎辰一眼，却见他一脸坦然，甚至还对院正点了点头：“有劳院正。”

努力？努力你个大头鬼！慕绾绾内心咆哮。

送走太医，慕绾绾气鼓鼓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叽叽喳喳的麻雀，唉声叹气。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茗音一边给她剥葡萄，一边劝道，“王爷对您的心意，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如今府里上下，谁不把您当眼珠子似的疼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慕绾绾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放心他……我是不放心我自己。”

她怕自己习惯了这份好，就再也离不开了。

她怕有朝一日，若是这好消失了，她会承受不住。

来自现代的灵魂，让她对感情始终保留着一份清醒的审视，或者说……怯懦。

“奴婢不懂这些大道理，”茗音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嘴边，“奴婢只知道，王爷为了您，连帅令都给了，连皇后和谨王都扳倒了。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您这般好的人了。”

慕绾绾嚼着甜滋滋的葡萄，心里却泛着苦。

是啊，他很好。好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正烦闷着，青禾来报，说是阮静柔来了。

阮静柔如今已是待嫁新娘，整个人容光焕发，见到慕绾绾，却是一脸愁容。

“绾绾，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怕我堂哥吃了你？”慕绾绾打趣道。

“不是……”阮静柔绞着帕子，低声道，“昭哥哥他……他最近总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还、还偷偷去看了几家学堂……”

慕绾绾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慕昭那个榆木疙瘩，居然开窍到这种地步了？都开始规划孩子的未来了？

她看着阮静柔又羞又怕的样子，忽然有些感慨。

静柔对慕昭是一心一意的崇拜和喜欢，所以能毫无保留地投入。

而她呢？对顾炎辰，似乎总是顾虑重重。

“静柔，”她拉住阮静柔的手，认真地问，“你喜欢慕昭，是因为他对你好吗？”

阮静柔用力点头：“慕昭哥哥他很好！”

“那如果他以后……没那么好了呢？或者，你发现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你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阮静柔被问住了，茫然地眨了眨眼，想了半天，才小声道：“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的是慕昭哥哥这个人啊。他好，我喜欢，他不好……我、我大概还是会喜欢吧？只要他还要我……”

看着她傻乎乎却无比真诚的样子，慕绾绾忽然明白了什么。

感情或许本就不该计较那么多得失利弊。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反而会错过眼前的幸福。

顾炎辰或许有他的秘密，但他对她的好，是实实在在，一点一滴做出来的。这就够了。

送走阮静柔，慕绾绾独自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顾炎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对着落日发呆的背影。他走过去，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风大，小心着凉。”

慕绾绾回过头，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中忽然做出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顾炎辰。”

“嗯？”

“那些补药……以后别让人送了。”

顾炎辰动作一顿，转头看她，眼神微沉：“为何？”

慕绾绾迎上他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红晕，声音却清晰坚定：“是药三分毒。想要孩子……光吃药有什么用？得……得靠实际行动！”

说完这话，她不敢看顾炎辰的反应，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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