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妃强撑着起身,服侍姜止樾穿戴整齐,目送那道明黄身影离开。
待殿门重新合拢,她身上那股强打起的精神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软软地重新倒回床榻,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窗外的日头已明晃晃地升得老高,竟已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娘娘,您醒了?今日的汤药已经熬好了。”
雪青轻手轻脚地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甜白釉瓷碗,碗口热气氤氲,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随之弥漫开来。
徐妃刚刚盥洗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女梳理长发。
镜中映出她略显苍白的面容,眼下还有些许疲惫的痕迹。
她瞥了一眼那黑黢黢的药汁,眉头便下意识地蹙起。
“先搁那儿吧,待会儿再喝。”
雪青却上前一步,将药碗又往前送了送,轻声劝道:“娘娘,太医叮嘱过,这补身益气的药,需得趁热服用,药力方能最佳。还是……早些用了罢。”
这碗药,是徐妃花了大价钱,辗转托人从宫外寻来的秘方所配,说对调养妇人胞宫、助益子嗣有奇效。
徐妃闻言,沉默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药碗。
温热的碗壁烫着指尖,她闭了闭眼,屏住呼吸,将那苦涩至极的药汁一口气灌了下去。浓烈的苦味瞬间充斥口腔,直冲脑门,激得她胃里一阵翻腾,眉头紧锁,脸色都白了几分。
“娘娘,快含颗蜜枣压一压。”雪青立刻递上一个精巧的剔红小盒。
徐妃连忙拈了一颗红枣含在口中,丝丝甜意才勉强将那令人作呕的苦味压下去些许。她缓了缓气,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雪青见她神色稍霁,才又带着笑,轻声说道:“娘娘,昨日……总算是双喜临门呢。”
提起昨日,徐妃眼中才真正亮起些微光芒。虽未完全如愿,但能得陛下允准探视礼哥儿,已是天大的进展,更遑论陛下还暗示日后会常来。
这两件事,哪一件单拎出来都足以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这几日,少不得要去佛堂多上几炷香,多抄几卷经了。吃斋念佛,究竟灵验几分尚未可知,但总归是个寄托。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借着探视之机,慢慢将礼哥儿的心拉回来。
……
凤仪宫这边,昨夜锦姝心中惦念宸哥儿,一刻也不愿离了他,便吩咐奶娘不必将孩子抱去偏殿安歇,就留在了自己寝殿里。
“秋竹。”内室传来皇后轻柔的唤声。
“娘娘。”秋竹应声而入,见锦姝已起身,正欲上前搀扶她到外间榻上,锦姝却摆了摆手。
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睡得香甜的宸哥儿递给秋竹,轻声叮嘱:“让奶娘抱下去喂奶吧,仔细些。”
“是。”秋竹接过襁褓,动作轻柔地退了出去。
一旁侍立的梅心上前禀报:“娘娘,颜才人那边遣人来问,说想派个宫女出宫采买些东西,特来请娘娘的示下。”
锦姝正由郁金伺候着梳头,闻言略一思忖:“要买什么?”
“说是颜才人那架古琴有几处配件老旧了,需得寻特定的材质替换。她已问过宫里的琴匠和内务府,皆无合用的,这才想派人出宫去寻。”
锦姝点了点头:“既是琴上所需,又是内务府没有的,便准了吧。按规矩记档,早去早回便是。”
“是。”梅心应下,却又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奴婢刚得了信儿,昨夜陛下在徐妃宫里,允了她可去陈容华处探望二皇子。”
锦姝对镜理了理鬓角,神色平静:“允便允了,本就是亲生母子,情理之中。何况前几日徐家刚立了大功,陛下总要给几分恩典,以示安抚。”
梅心却有些担忧:“娘娘,奴婢是怕……徐妃若借着探视,一步步将二皇子重新拢回身边,她在这宫里的根基,只怕又要稳了。”
锦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抚养权岂是那么好要回来的?你忘了江昭容?陈容华能得了这差事,背后岂无手段?以江昭容的性子,又岂会轻易让徐妃得逞?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且有的缠斗呢。咱们……静观其变便是。”
说着,她将一支凤头衔珠步摇插入发间,镜中容颜端丽沉静。
“是了,”锦姝忽然想起,“再过几日便是嫣姐儿出阁的日子,前些日子吩咐你和秋竹备下的添妆礼,可都齐备了?”
梅心忙道:“回娘娘,都已备妥当了,单子在此,娘娘可要过目?”
谢锦嫣是定国公府嫡出的孙女,锦姝的堂妹,这场婚事办得极为隆重,宫中皇后添妆,自然也不能轻忽。
“取来我瞧瞧,心里总有些不踏实。”锦姝微微蹙眉。
不多时,几个宫女便将备好的锦盒一一捧上。
锦姝起身,亲自打开检视。
里头有赤金嵌宝的头面一套,南珠项链一挂,各色上等绸缎十二匹,还有一对羊脂玉如意,并一些精巧的宫制首饰、香料等物。每一样都质地精良,价值不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