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渡边信一准时到了，还提了一盒精致的日式点心。

晚餐的火锅热气腾腾，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泡，一边红油翻滚，一边菌汤鲜香。

食材摆满了小餐桌，气氛热闹又融洽。

渡边信一尝了林晚晴调的芝麻酱，赞不绝口。

苏明哲和他聊着些工作上的趣事和烦恼。苏羽安静地吃着，偶尔被问到才说两句。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散场。

渡边信一临走前又揉了揉苏羽的头发，说：“小羽，好好陪陪你爸妈，他们回来一趟不容易。”

“我知道，信一叔叔。”苏羽应道。

送走渡边信一，收拾完杯盘狼藉，时间已近九点。

苏明哲和林晚晴脸上带着满足的疲惫，但眼神亮亮的。

“小羽，”林晚晴擦干手，坐到苏羽身边，语气带着歉意和决心，“爸妈这次回来时间太短了，过几天就得走。明天和后天，妈好好带你出去玩玩！想去哪里？游乐园？动物园？还是去看电影？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两天！”

苏明哲也点头：“对，工作再忙，陪儿子最重要。这两天听你安排。”

苏羽心里一暖。他知道父母是想尽力弥补不能长期陪伴的遗憾。

他想了想，摇摇头：“爸，妈，不用特意去很远的地方，人多又挤。就在京都转转吧，看看寺庙，逛逛老街道，吃吃小吃，挺好的。凉快点。”

他更享受这种一家人悠闲相处的感觉，而不是赶场似的去热门景点。

林晚晴和苏明哲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神色。

儿子比同龄人懂事得让人心疼。

“行！”林晚晴拍板，“明天咱们就去清水寺那边转转，中午找家好馆子！后天去岚山坐坐小火车，看看竹林！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飞快又充实。

第一天。

清水寺的朱红舞台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苏羽陪着父母在殿宇间穿行，听母亲小声惊叹建筑的古老，看父亲用相机笨拙地给母子俩拍照。

中午在一家临街的怀石料理店，吃了顿精致但份量让苏明哲直呼“不够塞牙缝”的午餐，最后还是在街边买了热腾腾的章鱼烧才填饱肚子。

第二天去了岚山。嵯峨野的小火车哐当哐当穿行在绿意盎然的山间，渡月桥下河水清澈。茂密的竹林小径幽静清凉，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苏羽走在父母中间，听着他们关于当年恋爱时是否来过这里的“争论”，嘴角不自觉上扬。他买了一小袋岚山特产的糯米团子，软糯香甜，林晚晴很喜欢。

这两天，苏羽彻底放松下来，像个真正的十一岁少年，享受着父母的陪伴。他们给他买了不少东西：一套精装的世界名着，几件合身的新衣服，一个更轻便的登山书包，还有京都老铺的点心匣子。

林晚晴恨不得把超市里苏羽多看一眼的零食都搬回家。苏羽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是父母表达爱的方式。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子，越是珍惜，溜走得越快。

转眼就到了父母离开的前一晚。

晚饭是林晚晴下厨做的，全是苏羽爱吃的菜。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默，苏明哲和林晚晴不断给苏羽夹菜，叮嘱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按时吃饭，冷了添衣，学习别太累，有事找信一叔叔或者给家里打电话，钱不够了就说……

苏羽一一应着，心里沉甸甸的。

晚饭后，他借口回房间看书，关上了门。

书桌上摊着课本，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蝉鸣似乎也低落了。

他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被打磨得光滑温润的浅色木头。

木头形状并不规则，但线条流畅自然，像是溪水中冲刷了千万年的鹅卵石。

木头的正面，用极其简洁却充满韵味的线条，勾勒出一对相互依偎、展翅欲飞的鸟儿轮廓。

这是他这几天晚上，用一把小刻刀，一点一点，凭着如今对“形”与“力”的精准掌控，偷偷雕刻出来的。

他拿起这块小小的木雕，指尖轻轻拂过鸟儿的羽翼。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

他只是将自己那份对父母平安顺遂的强烈祈愿，将自己那份源于“次元亲和”天赋的、温和而坚韧的守护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注入到这方寸之木中。

木雕在他掌心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那温润的光泽仿佛更深邃了些，鸟儿相依的线条也似乎更添了一丝灵动的生气。

这就是他的护身符。一个儿子笨拙的心意，一份润物无声的守护。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

练马区月见台的小屋门口，气氛有些凝滞。

行李箱放在脚边。苏明哲和林晚晴穿戴整齐，脸上是强撑的笑容和掩饰不住的不舍。

“小羽，在家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林晚晴蹲下身，紧紧抱了抱儿子，声音有些哽咽，“按时吃饭，别饿着。钱不够一定要说。学习别太拼，身体最重要……”

“嗯，妈妈，我知道。”苏羽回抱住母亲，声音很稳。

苏明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力道很重：“男子汉，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别硬扛，找你信一叔，或者给我们写信、打电话。学习上……爸知道你自觉，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豪言壮语，最终还是化作一句，“好好的。”

“爸吧，我会的。”苏羽点头。他松开母亲，从口袋里，郑重地拿出那个用干净软布仔细包好的两个小木雕。

“爸，妈，”苏羽把布包递到父母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这个给你们，这是我自己刻的护身符，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

林晚晴和苏明哲都愣住了。他们小心地接过布包。

林晚晴一层层打开软布，当那块线条流畅、温润光滑的小木雕呈现在眼前时，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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