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可探知他们争夺何物?或是献祭为了什么?”林晓追问。
武松摇头:“时间太短,只隐约听到他们提及‘圣胎’、‘五行归源’、‘阻我圣盟大计者死’等零星话语。那逆命盟的婆娘还尖声说什么‘你们‘天一阁’的手也伸得太长了,此地方物,合该为我圣盟‘玄冥真水’所驭’……乱七八糟。”
天一阁?林晓记下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中州一个以水属性功法着称的正道宗门?为何其弟子会与逆命盟这等邪魔外道产生交集,甚至争夺献祭之物?
“五行归源……圣胎……”林晓咀嚼着这两个词。逆命盟在玄墓山夺取“金生水”本源,在黑水泽似乎进行着与“水”相关的献祭或召唤,又四处搜集特定属性的宝物……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庞大而邪恶的计划——汇聚五行本源,催生或滋养某个所谓的“圣胎”?
武松包扎好伤口,活动了一下肩膀,又灌了一大口青梅灵露,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眼神有些迷离地望向仓房破洞外逐渐深沉的夜空。
“他娘的,这世道……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骂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罕见的萧索,“想当年,我们兄弟聚义梁山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缎,替天行道,快意恩仇……何等痛快!虽然后来……唉!”
他猛地摇头,似乎想甩掉某些不愉快的记忆,看向林晓,虎目中情绪复杂:“女娃娃,你说,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修道长生?称王称霸?还是……就图个心里痛快,问心无愧?”
林晓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般近乎哲学的问题,微微一怔,随即认真思索片刻,缓缓道:“晚辈浅见,人生于世,所求各异。长生霸业,或许是一些人的目标。但于晚辈而言,修道是为掌控自身命运,有能力守护珍视之人;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不负相遇之缘。痛快也好,艰难也罢,皆是路途风景。重要的是,知道自己为何而行,与谁同行。”
武松听着,眼中渐渐泛起光彩,哈哈大笑,用力一拍大腿(险些震裂刚包扎好的伤口):“说得好!无愧于心,不负相遇!女娃娃,你这话,说到贫僧心坎里去了!修道修个乌龟的长生王八气!修得自己都不痛快,看谁都不顺眼,那还修个屁!不如学我们当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打,该杀杀!纵使最后……散了,死了,至少痛快过!”
他说到“散了”二字时,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抓起酒坛,咕咚咕咚连灌数口,酒液顺着粗犷的下颌流下,浸湿了衣襟。
“散了……一百零八个兄弟,啸聚山林,声震天下……到头来,受招安的受招安,战死的战死,隐遁的隐遁,出家的出家……轰轰烈烈一场,仿佛大梦。”武松眼神迷离,仿佛穿透了破败的仓房,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宋江哥哥一心招安,盼着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可那朝廷,那皇帝老儿,岂是真心容得下我等草莽出身、手上沾满官军血的‘好汉’?卢俊义、林冲、秦明……多少兄弟,不是死在征讨方腊的战场上,就是死在猜忌与阴谋之下……”
他声音哽咽,这个平日里豪迈如虎、刚猛如罗汉的汉子,此刻在信任的小友面前,借着酒意,卸下了所有心防,流露出深藏的悲痛与不甘。
“吴用学究,聪明一世,最后也只能一根绳子了结自己……公孙胜那牛鼻子,早早看破,飘然远去……还有鲁达兄弟,如今不知在哪个寺庙敲钟……李逵那黑厮,死得最是憋屈……”他一个个念着那些早已湮没在另一个时空历史尘埃中的名字,每念一个,便喝一大口酒。
林晓静静听着,没有插言,只是默默又取出两坛青梅灵露,拍开泥封,递了一坛过去。她知道,此刻武松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倾听者。
“……散了,都散了。”武松最后长叹一声,将空酒坛随手丢开,发出一声闷响,“就像这漫天的星星,看着聚在一起亮堂,其实隔着不知多少万里,各自转着,说不准哪天,就有一颗陨落了,再也看不见了。”
仓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夜风穿过破洞的呜咽声,和远处运河码头隐约传来的船工号子。
良久,武松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了腰板,眼中颓唐之色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坚定的光芒取代。
“不过,散了又如何?”他声音重新变得洪亮,“星星就算散了,光还在!兄弟们就算各奔东西,情义还在!道义还在!只要这世上还有不平事,只要还有像你、像贫僧这样心里揣着一口气、不肯随波逐流的人,那梁山泊的精神,就没死透!”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晓:“女娃娃,你很好。有担当,有谋略,更难得的是有颗赤子之心,不被这污糟世道染黑了去。你妹妹也是个有造化的。你们姐妹,比很多号称名门正派、修为高深的家伙,更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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