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涤尘泉边。武松依旧浸泡在清澈的泉水中，面色不再惨白如纸，多了几分淡金，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刚来时平稳绵长了许多，胸膛起伏的节奏，隐隐与了尘大师诵经的韵律相合。那遍布全身的裂痕，虽未愈合，却也不再渗出淡金色的血液，仿佛被某种力量暂时“冻结”或“封存”。
了尘大师刚刚结束午时的诵经，正缓缓收起念珠。见林晓走来，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凝，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恭喜施主，修为精进，道基愈固。观施主气息，刚柔并济，隐有佛缘，善哉。”
“多谢大师这些时日的照拂与诵经护持。”林晓真心实意地行礼，“若非宝刹清静之地与涤尘泉神效，晚辈伤势不可能好得如此之快。武二哥他……近日可有好转迹象？”
了尘大师看了看泉中的武松，缓缓道：“武施主体内罗汉真力反噬已基本被涤尘泉稳住，外邪侵蚀也已净化。但其道基破损太甚，神魂因强行引动未驯之力而受创极深，陷入深层寂灭，非外力可强行唤醒。老衲每日诵念《楞严咒》，乃是以佛门真言之力，护持其灵台一点不昧，滋养其残存生机。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需待其自身生机勃发、神魂自愈之时。或许明日，或许……数年，十数年。”
林晓心中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大师亲口说出，仍感沉重。武松这等重伤，果然不是轻易能恢复的。
“大师，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能加速武二哥的恢复吗？”林晓不甘心。
了尘大师沉默片刻，道：“若论修复道基、滋养神魂，佛门之中，首推‘金刚院’的‘无垢佛池’与‘涅盘心经’。然‘金刚院’踪迹飘渺，非有大机缘不可寻。除此之外，或许……某些蕴含天地本源生机、或能修补神魂的绝世奇珍，或有奇效。只是此等宝物，举世难求，可遇不可得。”
天地本源生机？修补神魂的奇珍？林晓心中微动，想起了黛玉那特殊的草木亲和体质，以及她体内似乎存在的某种“亏空”。还有那“霸血仙桃”对稳固神魂的作用……或许，可以从这些方面着手留意。
“晚辈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林晓再次行礼，“晚辈与武二哥在此叨扰多日，心中不安。如今晚辈伤势已愈，愿为宝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以报收留之恩。”
了尘大师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腰间（虽然换了僧袍，但她的一些随身之物依旧收在袖中或贴身），似有所指：“施主客气。金山寺僻处山林，香火凋零，并无甚繁琐事务。不过……后山竹林往东三里，有一处古旧残碑，碑文模糊，似与建寺祖师有关。老衲年迈体衰，久未前往打理，荒草丛生。施主若得闲暇，可去清扫一二，也算是一桩功德。”
清扫残碑？林晓虽觉此请有些突兀，但想到或许是了尘大师不欲她白吃白住，给个由头，便欣然应下：“晚辈遵命。”
午后，林晓依言往后山东行。穿过茂密的竹林，果然在一条几近被荒草湮没的小径尽头，看到了一块半埋在土中、苔藓遍布的灰黑色石碑。石碑约半人高，碑身残破，边角有缺损，正面刻着的文字早已被岁月风霜侵蚀得模糊难辨，只能隐约看出是某种古篆，笔画古拙。
林晓取出随身短匕，小心翼翼地清理石碑周围的杂草与藤蔓。当她拂去碑身正面的厚重苔藓时，指尖触碰到那些模糊的字迹，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跳。
并非文字内容带来震撼（她根本不认识），而是那些字迹的笔画走向、残留的刻痕深浅，以及石碑本身散发出的那种极其微弱的、近乎消散的“意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感觉……竟与武松那枚“金刚院”罗汉令牌上的纹路气息，有几分隐约的相似！更让她惊讶的是，当她尝试将一丝融合了青竹剑意与庚金道韵的灵力，极其小心地注入石碑，试图感应其内部时——
嗡！
石碑内部，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与她灵力产生共鸣的震颤！仿佛这石碑并非死物，其内封存着某种极其稀薄、却层次极高的佛门力量！
与此同时，她随身携带的那枚罗汉令牌，也再次微微发热！
“这石碑……果然不简单！”林晓心中凛然。了尘大师让她来此清扫，恐怕并非随意指使，而是有意为之！这残碑，或许与“金刚院”，甚至与武松的伤势，有着某种关联！
她不敢再随意注入灵力，怕损毁这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古物。只是更加细致地清理干净石碑周围，然后退后几步，对着石碑躬身一礼。无论其有何秘密，既是金山寺古物，又可能与武松有关，都值得敬重。
清理完毕，林晓并未立刻返回。她盘膝坐在石碑不远处的一块干净青石上，望着这片幽静的山林，心绪渐渐飘远。
修为突破，伤势尽复，固然可喜。但压在心头的事情，却一件未少。
武松重伤昏迷，需寻救治之法。
逆命盟阴谋未解，虎咆岩危机仍在。
黛玉与郑天寿在姑苏城，不知是否安全，朱重八又有什么动作？
还有那“金刚院”、这神秘石碑、以及自己这不断解锁、似乎与这个世界深层秘密息息相关的系统……
前路漫漫，迷雾重重。
但此刻，坐在这金山寺后山，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感受着体内新生力量的涌动，林晓心中并无迷茫，只有一种愈发清晰的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实力才是根本。既然暂时无法离开，便借此清净之地，巩固修为，深化感悟，为将来的风雨，积蓄更深厚的力量。
她相信，武松终会醒来。
她相信，真相终会大白。
她相信，她们姐妹，定能在这错位的世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夕阳西下，给幽静的山林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辉。林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沉默的残碑，转身朝着涤尘泉方向，步履沉稳地走去。
禅寺潜修日，灵光破境时。
短暂的安宁，是为了更好的起航。
（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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