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西,安乐坊。
坊名安乐,居住于此的却未必都是安乐之人。此地虽非顶尖富贵云集之处,却多是些家道中落、勉强维持体面的旧族,或是些根基尚浅、锐意进取的新贵。街道不如东市宽敞繁华,宅院门庭也少了些世代簪缨的厚重气派,却多了几分紧绷的、不甘沉寂的喧嚣与算计。
贾府,便坐落于此坊深处。
这处宅邸占地不小,前后三进,带着东西跨院,粉墙虽已显斑驳,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却擦得锃亮,石狮子的眼睛也瞪得溜圆,竭力维持着昔日的威严。只是门庭冷落,檐角蛛网暗结,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疲态。
林晓与武松、黛玉三人站在斜对面一家茶楼的雅间窗口,已观察了小半个时辰。贾府门前偶尔有仆役进出,神色多是匆忙中带着几分惶然,并无多少高门大户的从容。
“这贾家,”武松灌了一口粗茶,嗤笑道,“架子倒是不小,里子怕是早就空了。那日去蘅芜苑闹腾的贾家小子,看着就是个没甚斤两的绣花枕头。”
黛玉轻叹一声:“贾家祖上确与皇家有些渊源,也曾显赫一时。只是近两代子弟多不肖,坐吃山空,又无得力人物支撑门庭,渐渐便落寞了。那位贾公子名唤宝玉,是二房嫡子,自幼被老祖宗和太太宠溺太过,性子……确是有些跳脱不羁。贾府如今是长房媳妇王熙凤当家,据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以一己之力勉强支撑着这偌大家业。”
“王熙凤……”林晓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根据系统零碎信息和城中流传的说法,这位贾府大奶奶年岁不大,却以精明强干、泼辣爽利着称,将日渐衰败的贾府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手段了得,却也因其锋芒太露、锱铢必较,毁誉参半。
系统在柳纤云事件后,下一个若隐若现的指向,似乎便与贾府、与这位王熙凤有关。尤其是当林晓试图将已知的“金钗”信息与城中各家年轻女眷比对时,“贾府”这个选项总是带着一种模糊的、被某种力量干扰的闪烁感。
“直接登门拜访,以贾府如今的境况和王熙凤的为人,怕是难以取信,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林晓沉吟道,“我们需一个合适的契机,或者……一个能让她主动感兴趣的由头。”
武松摸了摸下巴:“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当家奶奶,最在意什么?无非是家族体面、钱财进项、以及……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或事。”
黛玉若有所思:“我听说,王熙凤虽掌家,但府中人口众多,关系错综复杂,老太太偏心二房宝玉,各房妯娌也未必服气,她的日子未必如外界所想的那般顺遂。而且,近日城中风波,贾府女眷想必也提心吊胆,她身为当家,压力只会更大。”
正说话间,贾府侧门忽然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匆匆走出,脸上带着几分焦虑,左右张望了一下,便快步朝坊市方向走去。
武松眼神一锐:“那人脚步虚浮,心神不宁,像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林晓当机立断:“大哥,劳烦你跟上去看看,小心别暴露。”
武松点头,放下茶碗,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烟般悄然滑出雅间,缀了上去。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武松便回来了,带回消息:“那管事去了城西的‘广源当铺’,当了几件首饰,成色不错,但估价很低,他争执了几句,还是当了,拿了一小包银子,又急急去药铺抓了几副药,看方子像是治惊悸安神的。回府路上,嘴里还念叨着‘窟窿越来越大’、‘凤奶奶这次怕也难了’之类的话。”
“当首饰?抓安神药?”林晓与黛玉对视一眼。贾府已窘迫到需要当东西凑钱的地步了?而且看样子,府中有人因惊吓或焦虑需要服药,结合当前时局,很可能与“逆命盟”带来的恐慌有关。
“是个机会。”林晓目光微闪,“或许,我们可以从‘钱’和‘安全’这两件事上,切入贾府。”
黛玉想了想,道:“王熙凤精明,直接送钱或表示庇护,她必然疑心,反而不美。不如……从生意入手?我听说她为了贴补家用,私下也放一些印子钱,并与几家商行有往来。二哥,我们林家名下,是否有些不太打眼、却又需要可靠人手打理的产业或账目?”
林晓瞬间明白了黛玉的意思。王熙凤缺钱,也缺稳固的财源。林家若以合作生意、委托打理为名,提供一个看似有利可图、实则暗含观察与接触机会的由头,或许能让她放下部分戒心。同时,这也能试探她对林家的态度,以及对城中风波的真实反应。
“有一处。”林晓回忆道,“母亲出嫁时,外祖家陪嫁了城北两间绸缎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由老掌柜打理。前年老掌柜病退,暂时由林家总柜代管,正需寻个得力又可靠的人接手。这两间铺子收益寻常,但胜在稳定,账目也清晰。”
“绸缎庄……与贾府以往可能并无交集,突然找上门,仍显突兀。”武松道,“不如再加点‘险’?就说近来货运不太平,想找个有手腕、能镇得住场子的合伙人,一起开辟一条新的南货线路,利润分成。贾府如今缺钱,王熙凤又有胆识,这‘险中求利’的提议,说不定更能打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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