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逐日号”那压抑而死寂的金属坟茔,重新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星骸之海,吴邪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尽管外界依旧是永恒的昏暗与漂浮的死亡,但至少,这里有“空间”的概念,而非星舰内部那种令人窒息的封闭。
他悬浮于一块巨大的、形似鸟类头骨的星辰碎片之上,仔细对照着脑海中那幅自控制晶球获得的残缺星图。星图标注的几个光点分散极广,彼此间距离恐怕要以光年计,在这法则紊乱、方向感全无的陨星海中,想要准确抵达绝非易事。
“必须先确定自身方位,再选择最近的目标。”吴邪沉吟。他尝试感应手中那枚失效“引星盘”与星图上一个隐隐共鸣光点的联系,大致判断出一个方向。
没有贸然施展消耗巨大的“星遁”,他选择了一种相对节省灵力的方式——驾驭脚下的星辰碎片,如同撑船般,在这片死寂的“海洋”中缓缓漂流。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全力巩固元婴中期的修为,并消化吸收那部分来自“蚀星之咒”的精纯死寂能量。
这能量虽源自“黯”,但被磨灭其意志烙印后,本质是一种极高层次的寂灭之力。融入自身后,吴邪对《星辰生灭论》中“死极”一侧的感悟愈发深刻,寂星古剑的归墟意蕴也变得更加纯粹、内敛。他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将“生”与“灭”两种极端意蕴更完美融合的契机。
漂流不知岁月。
期间,他遭遇了数次危险。一次是误入一片由无数细微空间裂缝构成的“碎裂带”,若非及时激发定空阵盘,险些被无声无息地分割。另一次则是惊动了一群栖息在某块巨大星核碎片上的“虚空掠食者”,形如放大亿万倍的透明水蛭,能分泌溶解灵力的粘液,悍不畏死,费了他一番手脚才摆脱。
他也见到了一些奇景。曾远远望见一条由发光星尘构成的“河流”,在黑暗中静静流淌,美轮美奂,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气息;也曾目睹两具堪比小型星球的古老巨兽骸骨,在引力的作用下缓缓靠近、碰撞,最终在无声的轰鸣中共同化作一片更加细碎的尘埃,上演着这片星海永恒的主题——消亡。
这一日,他正盘坐于一块相对平坦的金属甲板碎片上调息,忽然心有所感,睁开了双眼。
前方,星骸的密度陡然增加,仿佛进入了一片由无数战舰残骸与星辰碎片堆积而成的“乱葬岗”。而在这些残骸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洞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这片星骸之海中,开辟出了一处相对独立的“巢穴”。
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蛮荒与暴虐气息的威压,正从那洞口深处弥漫出来。
同时,他手中的寂星古剑,以及元婴深处,都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带着警惕的悸动。
“有活物?而且……很强。”吴邪眼神凝重。这股气息,虽然远不如那寂灭龙骸恐怖,但也远超寻常元婴,至少是元婴后期,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化神门槛的存在!
他收敛所有气息,将自身融入脚下碎片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洞口”的全貌逐渐清晰。那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由某种力量强行撕裂、撑开星骸构成的壁垒而形成。洞口边缘,残留着清晰的、带着某种法则波动的爪痕与啃噬痕迹。
而在洞口附近漂浮的星骸上,吴邪看到了一些被吸干了所有能量、只剩下空壳的奇异生物残骸,以及一些破碎的、风格与“逐日号”迥异的法器碎片。
“这里……是某种强大存在的猎食场,或者说……巢穴?”
他不敢靠得太近,在距离洞口尚有百里之处停下,藏身于一块巨大的引擎残骸之后,以神识极其小心地向内探去。
神识穿过扭曲的星骸壁垒,内部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那是一个被强行开辟出的、约莫百里方圆的相对稳定空间。空间内,漂浮着更多被吸干的生物残骸与破碎法器,如同装饰品般点缀着这片死寂。而在空间的最中心,盘踞着一头庞然大物!
其形似巨蜥,但通体覆盖着暗沉如星骸的厚重骨甲,脊背上生长着数十根如同山峰般耸立的惨白骨刺,长长的尾巴如同钢鞭,随意摆动间便撕裂虚空。它匍匐在那里,如同一座沉睡的山脉,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周遭星骸微微震颤,张口间,便有一缕缕稀薄的星辰残力与寂灭道韵被它吸入腹中。
在其身下,隐约可见一些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物体,似乎是被它收集起来的“战利品”。
“星骸古兽……”吴邪心中凛然。这是一种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恐怖生物,据说以星辰残骸与寂灭之力为食,诞生于星宇坟场,肉身强横无比,对星辰与寂灭法则有着天生的亲和与掌控。眼前这头,观其气息,绝对达到了元婴后期的顶峰,甚至半只脚已踏入了化神领域!
硬闯,绝非明智之举。
吴邪的目光扫过那些“战利品”。忽然,他眼神一凝!
在那一堆杂物中,他看到了半截断裂的、通体流淌着星辉的……权杖?而那权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云漩涡的宝石,正散发着与他手中“引星盘”同源,但更加清晰、强烈的共鸣波动!
“守望者密钥的……另一部分?!”吴邪心头剧震!
难怪星图指引与“引星盘”共鸣点指向这里!原来另一部分密钥,竟成了这头星骸古兽的收藏品!
怎么办?
强抢?面对一头堪比元婴后期巅峰、肉身无敌的星骸古兽,成功率微乎其微,甚至可能惊动更深处的恐怖存在。
智取?如何智取?这古兽灵智未必低下,且其感知必然极其敏锐。
就在吴邪飞速思索对策之际,那匍匐的星骸古兽,似乎察觉到了那微弱的密钥共鸣,抑或是感应到了吴邪这“不速之客”的气息,它那一直紧闭的、如同两个黑洞般的眼眶中,猛地燃起了两团幽绿色的、充满了饥饿与暴戾的魂火!
巨大的头颅缓缓抬起,锁定了吴邪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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