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瑾专注查阅时，一道带着明显审视意味的意识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扫过她。
她立刻警觉，收敛气息，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操作终端，但感知已锁定波动来源——那是一个靠在信息节点不远处一根金属柱旁的“人”。他（或她，或它）穿着一身陈旧的、带有许多口袋和接口的灰褐色罩袍，面部隐藏在兜帽的阴影和一副不断有细微数据流划过的护目镜后，身形瘦削，姿态放松，但刚才那道意识扫描却透着一种老练的、非一般的穿透力。
不是仲裁会的巡逻队（他们的意识波动更加统一和带有警告性），也不像是普通的拾荒者或情报贩子（通常更加急功近利或油滑）。
苏瑾决定不动声色。她快速结束了查询，提取了几条可能有用的情报摘要，然后转身，看似随意地选了一个方向离开信息节点。
走出不远，通过终端屏幕的反光和自身感知，她确认那个罩袍人果然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技巧高超，几乎融入了环境背景。
被盯上了。是因为她查询“秩序浸染”和“逆熵调和剂”引起了注意？还是她新来者的身份本身就引人好奇？或者……对方察觉到了她刻意隐藏的星穹之力？
苏瑾没有直接返回泊位，那样会暴露气泡的位置。她开始在有多个岔路和人群的相对复杂区域迂回，试图甩掉或至少测试对方的跟踪意图和能力。
罩袍人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若即若离，几次苏瑾利用人群和障碍物的巧妙摆脱尝试都被对方轻松化解。对方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超她这个新人。
这不是普通的跟踪。对方是个高手，而且目标明确。
苏瑾心中渐冷。她开始评估直接对抗的可能性。对方意识波动不弱，但似乎并未表现出直接的敌意或攻击性，更像是在…… 观察和评估。
就在她经过一条相对僻静、两侧堆满废弃零件的通道时，前方拐角处，突然转出两个明显不怀好意的身影。一个体型魁梧，覆盖着粗糙的金属外骨骼，关节处冒着黑烟；另一个身形矮小灵活，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红光，手中把玩着一把能量切割刃。他们堵住了去路。
“新来的？面生啊。” 金属外骨骼发出嘎吱的摩擦声，语气蛮横，“在这片‘齿轮’混，不懂规矩可不行。保护费，或者……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小玩意儿？”
典型的底层勒索。苏瑾眼神一冷，正待有所动作——
“两位。” 一个平静、略带沙哑的合成音在苏瑾身后不远处响起。是那个一直跟踪她的罩袍人，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这位女士是我‘暗面商会’的潜在客户。你们，确定要打扰商会的生意？”
“暗面商会”四个字似乎有某种魔力。两个拦路者动作一僵，红眼矮个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金属外骨骼则发出不满的哼声，但最终还是悻悻地侧身让开了道路，嘟囔着：“晦气……早说嘛……”
罩袍人走到苏瑾身边，并未看她，只是对着那两个拦路者微微颔首，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苏瑾继续前行。
苏瑾心中念头急转。“暗面商会”？没在公共信息里见过这个名称。听起来像是一个地下或隐秘的组织。对方出面解围，是善意？还是另有所图？她刚才的跟踪，或许就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值得“接触”？
她没有道谢，只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罩袍人也自然而然地跟在她侧后方半步，如同一个沉默的护卫或向导。
走出一段距离，回到相对热闹的区域后，罩袍人才再次用那平静的合成音低声说道：“独自一人，尤其是新面孔，在‘齿轮’下层走动，并不是明智之举，女士。尤其当您还在查询一些……敏感话题时。”
苏瑾停下脚步，终于转身正视这个神秘的跟踪者兼解围者。“所以，‘暗面商会’对潜在客户的‘保护’，包括先进行一番细致的跟踪评估？”
兜帽下的护目镜数据流微微加速。“谨慎是生存的第一美德，也是商会选择合作伙伴的前提。我们注意到您的气泡，以及其中那位特殊的‘秩序浸染体’。更重要的是……” 罩袍人的声音压低了些，“我们检测到了极其微弱的、但品质极高的‘摇篮’核心协议波动，并非来自那些泛滥的残骸信息，而更像是…… 近期直接接触过‘逆熵本源’ 的痕迹。这很有趣，也很有价值。”
苏瑾心中剧震！对方竟然能探测到她和吴邪在“负熵奇点”（秩序熔炉）中沾染的、最深层的秩序本源气息？这个“暗面商会”的技术实力和感知能力，远超她的预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瑾表面保持镇定。
“无需立刻承认或否认。” 罩袍人似乎并不意外，“商会关注一切与‘摇篮’、‘元始协议’、乃至‘收割者’根源相关的事物。您和您的同伴，显然卷入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我们提供的是 ‘对等信息与资源交换’，而非掠夺或胁迫。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更安静的地方谈谈？比如，商会在‘齿轮’的一个安全屋？”
对方抛出了橄榄枝，也展现了惊人的情报能力。拒绝可能意味着与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为敌，或者至少错过重要的信息来源。但接受，则意味着踏入完全未知的领域，风险难测。
苏瑾看了一眼周围嘈杂而混乱的集市，又想起气泡中冰冷而高效的吴邪，以及他们依旧严峻的处境。
“带路。” 她简洁地说道。
罩袍人微微点头，转身引路，走向集市更深处，那些灯光更加昏暗、结构更加复杂的区域。
齿轮之下，暗流汹涌。而这股名为“暗面商会”的暗流，似乎已经悄然将触角伸向了刚刚停泊于此的星穹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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