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霸王条款
1
小勺的指尖还残留着那片人皮食谱黏腻的触感，带着某种发酵过度的腥甜。她盯着掌心发愣，突然被一声巨响惊回了神。
“林小勺！你的面包山塌了！”巴尔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坍塌声和鱼群四散逃窜的尖啸。
“什么面包山——”她猛地转身，迎面撞上从门外涌进来的鱼群，那群五彩斑斓的海洋生物正疯狂地抢食着散落一地的膨胀海藻面包。
银月贴墙站立，匕首横在胸前，刀尖上挑着一片闪光的契约羊皮纸：“比起面包，我更关心这个。”
小勺甩了甩黏糊糊的手，眯起眼睛：“发光墨水？”
“人鱼贵族留下的。”银月的耳鳍危险地张开，“契约背面写着‘自愿成为食材’。”
老陈的菜刀嗡鸣一声，从刀架上挣脱，啪地落在桌面上：“厨神契约体！该死的黑雾蛀虫，他们居然把这玩意当餐巾纸用！”
2
厨房外的骚动突然安静下来。
阴影如粘稠的墨汁漫过门框，十二名披着磷光绶带的人鱼武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来，铠甲碰撞的声音像冰锥敲击玻璃。为首的青鳞人鱼展开一卷镶嵌珍珠母贝的诏书：“奉深渊主厨之命，征用此厨房及所有厨具——”
小勺突然打了个响指。
巴尔默契地掀起灶台上的铸铁锅盖，三吨香菜如同绿色雪崩咆哮而出，瞬间淹没了半个厨房。人鱼武士们的鳃盖疯狂开合，最前排的两位直接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抗、抗议……”首领的尾鳍抽搐着拍打地面，“这是……生化武器……”
银月踩着香菜堆滑到小勺身边，匕首抵住人鱼咽喉：“现在能好好谈谈契约的事了？”
3
水晶吊灯在香菜味的余波中摇晃。
小勺用汤勺敲了敲那份发光的羊皮纸：“你们管这叫‘自愿’？第三条用小字写着‘若甲方对乙方烹饪不满，乙方须自我分解为刺身’。”
“深海律法第两千三百条。”人鱼武士首领的鳃片还在渗出黏液，“所有厨师都…嗝…都签过……”
老陈的刀光突然划出一道火圈，照亮契约角落的厨神纹章：“放屁！这是失落的味觉裁决契约，本该用来制止食材浪费的！”
银月的刀尖挑起人鱼将领的绶带，露出下面溃烂的黑色斑纹：“先解释下，为什么你们的战士身上有饿鬼道的腐蚀痕迹？”
窗外的海水突然变得浑浊。
4
巴尔正把第六个昏迷的人鱼武士叠进冷藏柜，突然竖起獠牙：“小老板！海水里有东西在——”
整面贝壳墙轰然破碎。
章鱼腕足般的黑雾撕裂水流，契约上的发光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像寄生虫般钻进最近的人鱼武士七窍。那个倒霉蛋的鳞片立刻翻卷脱落，露出下面蠕动着的、由霉变食物残渣构成的肌肉组织。
“契约反转了！”老陈的刀身迸出火星，“小心被‘自愿’成配菜！”
小勺抓起盐罐砸向黑影，却在半空被银月击碎。盐粒在电流中形成闪电网，暂时逼退了黑雾。精灵少女拽着她后领翻滚到柜台后：“白痴！那玩意现在是我们的‘甲方’了！”
柜台上，被撕碎的契约残片正在重组，逐渐显现出一行血字：
【乙方违约责任：立即供应主食材（限人类/精灵/恶魔）】
5
香菜海的余韵中，小勺突然笑出了声。
她踢开压着围裙的章鱼烧模具，从吧台下拎出那坛泡着跳跳章鱼的玻璃罐：“喂，你们知道‘反向霸王条款’最怕什么吗？”
巴尔一脚踹翻料理台挡住黑雾，扭头时猪鼻子撞翻了酱油架：“啥？”
“更霸王的甲方。”小勺把整罐章鱼倒进沸腾的麻辣锅底，抓住老陈的刀柄划破掌心，“以现任味觉法则持有者名义——强制执行第九条隐藏条款！”
鲜血滴入红汤的瞬间，三千条触电的章鱼触须从锅底喷射而出，每一条都卷着片发光的人皮契约残页。黑雾发出高压锅泄压般的尖啸，开始不受控制地吞噬那些写着“甲方违约细则”的条文。
银月突然明白了什么，箭步上前割断自己一缕银发抛入锅中：“精灵族皇室追加仲裁权限！”
老陈的刀身爆发出一阵龙吟似的嗡鸣。
6
当黑雾吞下最后一片契约时，整个厨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嗝。”
黑影打了个带着香菜味的饱嗝，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它扭曲着收缩成一团，最终在案板上凝结成一块墨绿色的、布满血管状纹路的…
“…豆腐？”巴尔用指甲戳了戳那团颤动的东西。
小勺用漏勺捞起这块“仲裁方块”，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现在，根据甲方吞吃的第九条款，你们得用这座珊瑚宫殿的厨房产权来支付‘强制和解费’。”
窗外传来珊瑚断裂的巨响。
人鱼将领面如死灰地看着自家城堡的厨房塔楼缓缓升起——底部缠绕着无数跳跳章鱼触须，像被连根拔起的奇怪盆栽——朝着混沌食堂的方向漂去。
老陈的刀刃上映出海底峡谷深处那双突然睁开的、由腐烂海鲜构成的眼睛。
“…告诉你们的深渊主厨。”小勺把“仲裁豆腐”泡进白酒坛子，“下次用正规契约书。”
7
当夜，银月在清点战利品时发现异常。
“小勺。”她用匕首挑着从珊瑚废墟里找到的青铜名牌，“这上面写的是‘厨神仲裁庭·七号分殿’。”
巴尔抱着一桶腌海带狂吃压惊：“所以咱拆了…嗝…古代衙门？”
老陈的刀身突然浮现出经络般的金线，某种被封印的记忆似乎就要破壳而出。但下一秒，小勺把跳跳章鱼泡的酒坛放在刀旁：“尝尝？”
“滚！老子是器灵又不是酒鬼！”
银月突然按住两人一魔的肩膀。月光透过海水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耳鳍因极度紧张而完全展开：
“…刚才的‘黑雾’，在吞契约时吐出了这个。”
她展开掌心，一片印着精灵族禁地纹章的、泡发的茶叶正缓缓渗出血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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