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刑侦支队的办公区从未如此压抑过。清晨七点半，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办公桌上的搪瓷杯还没冒出热气，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已经在格子间里蔓延开来。最靠窗的位置贴着“耿旭”的姓名牌，桌上的文件夹还按之前的习惯码得整整齐齐，只是旁边那盆常春藤因为没人浇水，叶片边缘已经泛出了枯黄色。

“听说了吗？耿队被停职了，纪检组直接来会议室带走的，说是跟毒贩勾结。”年轻警员小林压低声音，手里的打印纸都在发抖。对面的老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皱得紧紧的：“别瞎传，耿队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跟‘黑狼’斗了三年，好几次都差点没命，怎么可能通敌？”

“可纪检组都出面了，还有照片和录音证据。”小林往门口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我听内勤组的人说，照片拍的是耿队和老鬼在仓库见面，老鬼递东西的样子，跟交接赃款一模一样。还有通话录音，耿队问‘货物什么时候到’，这还能有假？”

这话一出，周围的警员都沉默了。老周放下茶杯，看着耿旭桌上那盆枯槁的常春藤，心里五味杂陈。他跟了耿旭五年，从“幽灵案”到拐卖儿童案，耿旭的拼命他看在眼里，可纪检组的调查函和那些“证据”，又让他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是耿队为了查案，用了什么不正规的手段，反而被人抓住了把柄？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办案了？”尚柳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她抱着一摞技术案卷，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小林连忙低下头，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老周看着尚柳，犹豫了一下：“尚柳，你跟耿队接触最多，你说实话，那些证据……”

“证据是伪造的。”尚柳将案卷重重放在桌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照片是后期合成的，边缘像素有明显拼接痕迹；录音是恶意剪辑的，我已经做过技术分析，原始录音里耿队问的是‘证据什么时候到’，被人剪去了‘证’字。”她从包里掏出一份分析报告，“这是技术鉴定结果，有省厅技侦中心的公章，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自己看。”

没人敢伸手去接。办公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这时，李建军的秘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李局让大家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强调一下近期的工作纪律，特别是涉及耿旭同志的案子，所有人都要保持距离，不许私下接触。”

会议室内，李建军坐在主位上，脸色严肃得像块铁板。“耿旭同志因涉嫌与贩毒分子勾结，已被纪检组停职调查，这是市局的决定，也是为了案件能公正审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警员，“我知道大家跟耿旭共事多年，有感情，但纪律就是纪律。从今天起，谁要是敢私下联系耿旭，或者泄露案件信息，一律按违纪处理，绝不姑息。”

“李局，耿队的为人我们清楚，是不是应该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赵刚刚开口，就被李建军打断：“赵刚同志，你是行动组组长，更应该明白纪律的重要性。现在纪检组正在调查，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而不是质疑。”李建军的语气带着警告，“另外，从今天起，‘秃鹫’的案子由我亲自督办，赵刚你协助，尚柳负责技术支持，但所有技术数据都要向我汇报。”

散会后，赵刚拦住了尚柳，脸色复杂：“尚柳，你真的确定证据是伪造的？纪检组那边要是没有实锤，不会轻易停职的。”尚柳停下脚步，看着他：“赵队，你跟耿队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老鬼死前给耿队的保护伞名单，现在被李建军偷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可李局毕竟是副局长……”赵刚的声音有些犹豫，“而且现在他盯着我们，要是私下联系耿队，被他抓到把柄，我们都得完蛋。到时候谁还能帮耿队洗清冤屈？”尚柳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心里明白了——赵刚不是不信，是怕了，怕自己的前途毁在这件事上。

下午三点，尚柳借着去市局送技术报告的名义，绕路去了耿旭的临时住所。老旧的公寓楼下，两个穿便装的男人正靠在树上抽烟，时不时抬头往楼上看——那是李建军派去监视的人。尚柳假装买水，在便利店给耿旭发了条加密短信：“楼下有监控，我在对面咖啡馆等你。”

半小时后，耿旭戴着鸭舌帽，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走进了咖啡馆。他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眼底带着血丝，显然这两天没睡好。“支队里的情况怎么样？”他刚坐下，就急切地问道。尚柳将一杯热咖啡推到他面前：“不太好，李建军开会强调纪律，不让大家跟你接触，赵队他们虽然没明说，但都不敢私下联系你。”

耿旭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早就想到会这样，警队里的人情冷暖，他比谁都清楚。“没关系，只要你还信我就好。”他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欣慰，“李建军偷了老鬼的U盘，里面有他的保护伞名单，现在他肯定想销毁证据。我们得赶在他之前，找到U盘的下落，或者找到他伪造证据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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