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旭不动声色地接过手册，指尖触到封面的烫金时，只觉得一阵冰冷的寒意从指尖窜到脊梁骨。翻开第一页，“精准攻击心理弱点”的黑色宋体标题赫然在目，下面分点列着详细的操作指南，字里行间透着令人发指的恶意：“针对女性博主，优先攻击私生活（绯闻、小三、被包养等黑料）、外貌缺陷（肥胖、整容、五官瑕疵）；针对行业揭秘者，重点质疑其动机（收竞品钱、博眼球涨粉、想带货恰烂钱）、数据真实性（伪造截图、选择性放数据）；针对未成年人相关博主，可关联‘诱导消费’‘价值观扭曲’‘教坏小孩’等标签，引发家长群体声讨”。翻到第二章“规避平台检测技巧”，里面详细记录着投机取巧的方法，甚至标注了“成功率”：“每小时更换一次虚拟IP（成功率95%）”“用不同设备编号注册僵尸号（成功率90%）”“评论中穿插表情符号和谐音字规避关键词检测（成功率88%）”。最后几页的价目表用红色字体标注，像干涸的血迹：“负面评论1条0.5元，批量发送最低1000条起；私信辱骂1条1元，带死亡威胁加价50%；引导自杀倾向评论1条5元，需单独签订‘风险免责协议’；若需‘彻底解决’（逼退网/封口），另收5-20万‘特殊服务费’”。耿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手册的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喉结滚动了一下，假装平静地翻看着：“你们的服务倒是挺‘全面’，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有没有成功的案例？”
小李立刻接话，身体微微前倾，假装露出担忧的神色，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公文包：“我们有个竞品博主，最近总发我们产品的黑料，还曝光了我们的渠道价格，粉丝量有一百多万，影响很不好，能不能让她彻底‘失声’？最好让她再也不敢发相关内容，甚至退网。”王总眼睛一亮，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身体瞬间凑近耿旭，金项链随着动作晃悠，差点碰到耿旭的咖啡杯：“张总，看你们是真心合作的大客户，我就给你们透个底。”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盖着公司公章的合同复印件，上面的甲方信息被黑色马克笔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传媒”两个字：“上周刚做完一个网红的负面案例，那女的也是一百多万粉，发视频骂行业刷量造假，还点名道姓提了我们几个大客户，我们帮她的竞争对手操作了三天，你猜怎么着？”他得意地拍了拍桌子，核桃碰撞的“咔咔”声停了，“现在人已经没声了，账号停更，连粉丝群都解散了，听说精神都快出问题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左右看了看，像做贼一样起身关了会议室的门，回来时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只要钱到位，我们不仅能让她删视频、公开道歉，还能让她在互联网上抬不起头；要是想让她彻底消失，也不是不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里带着一丝阴狠的笑意，“我们有专门的‘心理攻坚组’，研究过怎么戳人痛处，保证让她自己撑不住，到时候说是‘抑郁退网’，谁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耿旭心中一凛，王总描述的“网红”特征与林晓完全吻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低头看合同的动作掩饰眼底的寒意：“这个‘效果’确实符合我们的预期，不过预算方面得跟老板汇报，毕竟‘特殊服务’费用不低。我先把手册和案例合同带回去，明天给你答复？”王总立刻点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没问题张总，我等你消息！合作成了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他没察觉耿旭转身时，小李悄悄按了钢笔上的拍摄键——“咔嗒”一声轻响被开门声掩盖，将手册和合同复印件完整拍了下来。三人借口“赶回去给老板汇报”匆匆离开，刚坐进停在路边的便车，耿旭就立刻锁上车门，耿旭的手机就响了，尚柳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疲惫：“耿队，我们破解了他们的订单系统核心数据！里面有周明工作室的关联公司‘星途文化传媒’的付款记录，最近一笔是9月12日下午两点五十八分，刚好是林晓发视频前两分钟，金额50万，备注是‘舆情处理服务费’！”小王立刻将刚才拍摄的内容传到技术中心，屏幕上清晰的价目表、王总的抹脖子手势，与订单数据形成了完美的证据链，像一张收紧的网，牢牢套住了幕后黑手。
车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透过车窗照在耿旭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翳。他看着星云公司玻璃幕墙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冰冷得像淬了霜的钢刀：“通知网安支队和经侦大队，立刻集合队伍，制定收网方案，全员一级戒备。”他翻出手机里刚收到的订单截图，周明关联公司的付款记录赫然在目，红色的“元”字样刺得人眼睛疼：“但暂时不要行动，等尚柳把所有订单数据解密完成，特别是近几年的大额订单和客户名单，我们要一锅端——不仅要抓周明和王总，还要把这条水军产业链的上下游、所有花钱买恶意的客户全部揪出来。”他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刚才在办公区看到的那些麻木的员工、王总阴狠的手势、价目表上“引导自杀5元一条”的字样，像针一样扎在脑海里反复闪现：“这些人把恶意当生意，把人命当可以量化的筹码，用键盘敲出的文字当凶器，害死了林晓，还可能害过更多人。必须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给林晓，给所有被网暴伤害的人，一个迟到但公正的交代。”小李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车窗外的星云公司越来越远，却像一个巨大的毒瘤，即将被彻底切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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