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知道浩浩不是意外。”孙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凉了，他却像没察觉，指腹反复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他出事前三天给我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说‘爸，我备份了数据，要是我出事，你就把U盘藏好’。”他放下茶杯时，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轻响，“我骂他傻，让他赶紧把数据删了，他却说‘爸你教我，正直是根，断了根的树长不高’。”他起身进书房时，背影挺得笔直，却能看见肩膀在轻微颤抖，再出来时手里攥着个黑色U盘，外壳磨得发亮，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当年警察来查，我把U盘藏在《论语》的夹层里——浩浩小时候背《论语》，总说‘其身正，不令而行’。现在终于能交出去了，也对得起他这句话了。”

尚柳拿起U盘，插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加密的文件夹。孙父报出密码——是孙浩的生日。文件夹打开，里面不仅有鼎盛和张氏的原始数据报表，还有孙浩写的分析报告，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和时间戳。“这些数据，我们技术部之前也恢复了一部分，和这个完全吻合。”尚柳的声音带着敬意，“孙老师，您保存的这个，是最完整的证据链。”

孙父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睛慢慢红了：“浩浩从小就喜欢电脑，大学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他总说‘数据不会说谎’。”他拿起桌上的毕业照，指尖轻轻拂过孙浩的脸，“孩子，坏人被抓住了，你可以安息了。”耿旭把U盘收好，郑重地说：“孙老师，这个U盘我们会作为重要证据存档，等案子结束后，会给您送回来，好好保存。”孙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最后一站是赵小梅的家。赵小梅的丈夫孙建明开了家小饭馆，中午正是忙的时候，看到三人来，他连忙让伙计照看生意，把他们领进后院的小客厅。客厅的墙上挂着赵小梅的遗像，旁边是她和孙建明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婉动人。

“小梅出事前三天，跟我拌了嘴。”孙建明给茶杯续水时，壶嘴的热水溅到指尖，他甩了甩手继续说，“她说明天要跟李会计他们去举报，我骂她‘小老百姓别瞎掺和’，她哭着说‘建明，我做财务的，看着假数据心里发慌’。”他起身进里屋时，脚步顿了顿，从衣柜顶层拖出个木盒，打开时里面铺着红色绒布，放着一面锦旗。“这字是我练了一个月才敢绣的，”他指着“十年追凶，正义昭彰”八个字，指尖划过线迹密集的地方，“白天要炒菜，晚上等小宇睡了就绣，指尖扎了好几个洞。”锦旗的边角缝着细小的梅花——是赵小梅生前最爱的花，线色略深，显然是后来补绣的。

“这面锦旗，我绣了三个月，就盼着你们来的这一天。”孙建明把锦旗递到三人面前，“当年小梅走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难，是你们时不时来看看我们，帮我们解决了不少事。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也能告慰小梅的在天之灵了。”耿旭接过锦旗，感觉沉甸甸的——那不仅是一份感谢，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中午，孙建明非要留三人吃饭，厨房里传来炒菜的香味，是赵小梅生前最拿手的红烧肉。吃饭时，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是孙建明的儿子小宇，今年十岁，上小学四年级。小宇手里拿着一幅画，跑到张婷婷面前，仰着小脸说：“婷婷姐姐，这是我画的，送给你和耿叔叔、尚阿姨。”

画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留着装订孔，蜡笔的颜色涂得很用力，有些地方都透了纸背。正义女神的长袍是用白色蜡笔反复叠涂的，天平的两端画得歪歪扭扭，却能清晰看见“真相”两个字是用黑色马克笔描了三遍。小宇攥着画纸的边角，指腹蹭得有些发毛，脸颊因为紧张而泛红：“婷婷姐姐，我画了耿叔叔戴警帽，尚阿姨拿电脑，你手里举着放大镜——老师说放大镜能找到真相。”他突然踮起脚，在张婷婷耳边小声说，“我昨晚偷偷在画背面写了‘谢谢’，用荧光笔写的，晚上看会发光。”

离开孙建明的饭馆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三人身上，暖烘烘的。张婷婷把小宇的画放在副驾驶前的储物格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沉重终于被释然取代。“没想到，十年了，他们还在等这个真相。”尚柳靠在后座，语气里带着感慨。耿旭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张婷婷，轻声说：“这就是我们的意义所在，让正义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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