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接待室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气息。林宇的父母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头发花白的老母亲蜷缩在丈夫怀里,肩膀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呜咽声像针一样扎进人心里;林宇的妻子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林宇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干净,可她的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尚柳轻轻推开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沉重的悲伤。“叔叔阿姨,嫂子,我是负责林宇尸检工作的法医尚柳。”她在三人对面的空沙发上轻轻坐下,语气温和得像春风拂过湖面,“今天来,是想跟你们了解一下林宇生前的工作和生活情况,这些信息可能会帮助我们更快查明死因。”
林宇的父亲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悲伤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法医同志,我儿子肯定不是正常猝死的!他进星途科技之前,身体好得很,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连感冒都很少得。就是因为进了那家黑心公司,没日没夜地加班,才把身体彻底拖垮的!”
“叔叔,您先冷静一下,慢慢说,越详细越好。”尚柳递过一叠纸巾,轻声安抚,“您跟我说说,林宇平时一般加班到几点?有没有正常的休息日?”
“加班?他哪有不加班的时候!”林父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自从去年进了星途科技的核心项目组,他就彻底把家当成了旅馆,很少回来住。每天都是凌晨一两点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有时候甚至直接在公司通宵,第二天接着上班。一个月30天,他至少要加班28天,连春节那么重要的节日,都只在家待了一天,就被公司一个电话叫回去加班了。”
林宇的妻子接过话头,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他每天回来都累得像一摊烂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连我给他热好的饭都顾不上吃。有时候我半夜醒来,还能看到他坐在电脑前敲代码,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布满了疲惫。我不止一次劝他,别这么拼了,身体要紧,可他总是叹着气说,项目完不成,公司就要开除他,还会扣掉他的绩效奖金,他不敢停。”
“公司还会扣奖金?”尚柳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
“是啊!”林妻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心疼,“他们公司搞了个什么‘末位淘汰制’,每个月都给项目组定高得离谱的目标,要是完不成,不仅扣奖金,还要被领导当众批评羞辱,甚至威胁要开除。林宇说,他们项目组的人都被吓得不行,只能拼命加班赶进度。有好几次,我半夜醒来,看到他坐在床边偷偷哭,说自己感觉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头晕、心慌、喘不上气,但他不敢请假,怕一请假,自己的位置就被别人顶替了。”
尚柳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紧,密密麻麻的疼。家属的描述,和她尸检中发现的情况完全吻合——长期的精神压迫导致应激激素飙升,无休止的加班让身体得不到任何休息,不规律的饮食引发营养不良,最终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夺走了这条年轻的生命。“林宇生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保健品,或者抗焦虑、助眠之类的药物?”尚柳追问,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他吃过助眠药!”林母突然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懊悔,声音带着哭腔,“有一次我去他们家看他,在他书桌抽屉里发现了安眠药,问他怎么回事,他才跟我说,自己长期失眠,晚上根本睡不着,只能靠吃药才能眯一会儿。我当时就劝他,让他去医院看看,可他说项目太紧,根本抽不出时间,等项目结束了再说。谁知道……谁知道他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了……”
尚柳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的证据链越来越清晰,几乎已经能完整串联起来。她掏出手机,立刻拨通了耿旭的电话,声音坚定而清晰:“耿队,林宇的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存在长期营养不良、多器官功能衰竭的情况,结合血液检测中应激激素浓度偏高的结果,再加上家属提供的证词,基本可以判定,他的猝死与星途科技的强制加班和精神压迫有直接因果关系。”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耿旭急促而愤怒的声音:“我这边也有重大发现!我们在星途科技研发部勘查时,找到了他们项目组的加班记录和绩效考核表,上面明确显示,林宇近半年平均每天加班超过6小时,每月加班时长更是超过180小时,远远超出了法定加班上限。我们还询问了他的几名同事,他们都证实,公司的‘末位淘汰制’压力极大,领导经常辱骂、PUA员工,逼迫他们无休止加班,项目组里很多人都有焦虑、失眠的问题,身体也都处于亚健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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