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大会的尘埃落定,如同在红旗公社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久久未平。苟海林的倒台和伏法,不仅仅是清除了一个腐败分子,更象征着一种旧有秩序的彻底崩塌。张学峰和狩猎队的名字,带着铁与血的颜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敬畏,成了人们对张家屯、对那个年轻猎户最普遍的情感。
年关在一种复杂而亢奋的气氛中度过。鞭炮声似乎比往年更密集,更像是庆祝一场迟来的胜利。张家老宅门庭若市,前来拜年、示好、甚至单纯想看看“张炮手”真容的人络绎不绝。徐爱芸应付着这些热情的乡邻,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清楚,这一切的根基,是学峰用命搏来的威名。
冰雪开始悄然消融,向阳的坡面露出了斑驳的泥土,空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气息。兴安岭的春天,在酷寒的包裹下,正艰难地孕育着生机。
狩猎队没有沉浸在胜利中太久。孙福贵的肩膀恢复得不错,已经能进行一些轻度的活动。开春在即,山林里的活物开始活跃,正是狩猎和采集的好时节,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春耕积累资金的时候。
这天,张学峰决定带队进行一次长途巡猎,目标依旧是北沟深处那片他们曾追踪过马鹿的高山草甸区域。一方面是为了勘察鹿群经过一冬后的状况,为秋季狩猎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想进一步锤炼队伍在复杂地形和气候下的作战能力。
队伍轻装简从,只带了必要的武器、弹药、干粮和简易帐篷。经历过严冬的生死考验,队员们的配合更加默契,眼神也更加沉稳。就连最跳脱的陈石头,行进间也多了几分老猎手的警觉。
越往深山走,积雪越厚,林间也越发寂静。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声,和偶尔惊起的飞鸟扑棱棱的声响。
“队长,看那边!”负责前方探路的李卫东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左前方一片凌乱的雪地,压低声音道。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雪地上,散布着一些巨大的、梅花状的足迹,足有海碗大小,深深陷入雪中。足迹旁,还有几处被压倒的灌木和几撮金黄色的、带着黑色横纹的毛发。
“是老虎的脚印!”孙福贵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看这脚印的大小和新鲜程度,是头成年东北虎,过去不超过半天!”
东北虎!山林里真正的王者,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终极猎食者!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陈石头甚至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们猎过狼,斗过熊,甚至从猞猁的爪下逃生,但面对东北虎,那种来自生命层次的压迫感是完全不同的。
张学峰蹲下身,仔细查看着那些足迹和周围的痕迹,眉头紧锁。他抓起一把带着虎毛的雪,放在鼻尖嗅了嗅,那股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混合着血腥和麝香的独特气味,让他体内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都把保险关上,枪口朝下!”张学峰站起身,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谁也不准主动挑衅!慢慢后退,离开这片区域。”
面对这种真正的山林之主,任何不必要的敌意和声响,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狩猎队的信条是获取生存资源,而不是挑战无法战胜的王者。
众人依言,小心翼翼地开始向后撤退,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茂密的林木,仿佛那斑斓的身影随时会从任何一个角落扑出。
然而,就在他们后退了不到五十米,即将进入一片相对稀疏的桦木林时,前方一棵巨大的红松后面,毫无征兆地,传来了一声低沉、浑厚、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咆哮!
“嗷——呜——!”
这声虎啸,不像黑熊那般暴戾狂躁,也不像狼群那般凄厉阴冷,它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和不容侵犯的霸气,如同沉雷滚过林间,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也震得狩猎队众人心脏骤停,头皮发麻!
只见那头庞大的身影,缓缓从红松后踱了出来。
它体型硕长,线条流畅,金黄色的皮毛上布满了漆黑的横纹,在斑驳的雪地光影中,如同一个移动的、活着的图腾。它的头颅圆而大,额头上鲜明的“王”字纹路透着无尽的威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冷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整片山林的智慧与力量。它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没有立刻攻击,也没有丝毫畏惧,仿佛在审视几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孙福贵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李卫东和周建军屏住了呼吸,陈石头更是感觉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看到活生生的东北虎!那种源自基因深处的、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几乎要摧毁他们的意志!
张学峰也是浑身紧绷,冷汗瞬间湿透了内里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扫过自己时,带来的那种冰彻骨髓的寒意。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这边有任何过激的举动,下一秒,那庞大的身躯就会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将他们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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