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刺破北境的寒雾，洒在铁砧镇新垒的石墙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玄武殿上空的沉重。

出征的十一人，归来者仅八人，个个带伤，神情疲惫而悲怆。他们带回了二十七名惊魂未定、骨瘦如柴的孩童，也带回了三名同袍冰冷的遗体，以及……雷恩生死不明的消息。

当幸存的弟子，尤其是那名沉默的流亡少年，用沙哑的声音向赫洛斯和等待的众人讲述地底那场惨烈的鏖战，讲述雷恩为掩护众人撤离，毅然决然留下断后，最终被崩塌的洞穴与那恐怖的虚空孔洞吞噬时，整个正殿一片死寂。

艾莉娅忍不住别过头，擦拭着眼角。陈星紧紧攥着小拳头，眼圈泛红。连赫洛斯这等铁打的汉子，也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名浑身是伤、却坚持站着汇报的流亡少年的肩膀。

陈默站在众人面前，他受的内伤不轻，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经过淬火的寒铁，更加沉凝锐利。他没有回避伤亡，也没有渲染悲情。

“他们，是为了守护而战，为了无辜者而牺牲。”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沉重而坚定的力量，“他们的血，不会白流。玄武殿的基石，由忠诚与勇气铸就，今日如此，日后亦然。”

他目光扫过那二十七名被救回、此刻正由艾莉娅和陈月等人安抚着的孩童，又扫过殿内所有弟子：“我们摧毁了归一会的阴谋，掐灭了地脉的毒疮，救回了这些孩子。这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悲痛，铭记于心；前路，仍需前行。”

他下令，以最高的规格安葬三位牺牲的弟子，他们的名字将被刻在正在修建的英烈碑上。对于雷恩，他并未宣布其死亡，只定为“失踪”，并告知众人，一旦条件允许，必将探寻其下落。

随后，陈默投入到了繁重的善后工作中。亲自检查每一名归来弟子的伤势，以玄武真气为他们疏导疗伤；安排那二十七名孩童的食宿与安抚，他们受惊过度，需要长时间的调理和关怀；同时，加强玄武殿及各处的警戒，防备归一会可能到来的报复。

奥莱克斯在监测到地脉扰动平息后，也传来了分析报告。确认地脉污染源已被清除，那个临时撕开的虚空通道也已因能量耗尽而坍塌，但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持续存在的空间坐标扰动，如同一个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需要持续监控。他也对雷恩的“失踪”表达了基于数据的看法：“坠入不稳定临时虚空通道，生存概率低于0.0001%。但存在理论上的‘空间漂流’可能性，落入临近位面或亚空间缝隙，概率低于0.000001%。”

概率渺茫得令人绝望，但陈默依旧将那串数字记在了心里。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数日后，铁砧镇的重建工作基本完成，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那场劫难与随之而来的反击，虽然付出了血的代价，却也极大地凝聚了人心。镇民们对玄武殿的归属感空前强烈，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渴望加入，接受训练。

这一日，陈默正在殿内调息，赫洛斯带着那名沉默的流亡少年走了进来。少年的伤势已好了大半，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沉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沉淀、凝固。

“殿主，”少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没有名字，家乡被魔兽毁了，是玄武殿收留了我。今天，我想请您赐我一个名字。”

陈默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经历过痛苦、仇恨，又在战斗中找到了新信念的眼睛，点了点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少年抬起头，目光灼灼：“我想叫……**石岳**。愿如磐石，守护山岳；愿如山岳，承载众生。”

石岳。磐石，山岳。

陈默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看到了少年眼中那与名字相符的坚韧与担当。

“好。从今日起，你便是石岳。玄武殿，是你的新家。”

“谢殿主！”石岳，不，现在应该叫他石岳了，重重抱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决然。

就在这时，艾莉娅带着陈月走了进来，小丫头手里还拿着一株新培育的、散发着淡淡莹白光辉的草药。

“默，”艾莉娅脸上带着一丝忧色，“月月这几天，总是对着北方发呆，说感觉那边……有‘绿色的哭声’，很微弱，很伤心。”

陈月仰起小脸，碧绿的眼眸中带着困惑与不忍：“父亲，是那些……被坏蛋伤到的‘大地精灵’在哭吗？它们说……好疼……”

陈默心中一动。陈月那纯粹的生命亲和力，似乎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东西。北方的地脉虽然污染源被清除，但被强行抽取、扭曲带来的“创伤”恐怕并未立刻复原。这种源自大地本源的细微“悲鸣”，或许只有陈月这样特殊的存在才能感应到。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月月能感觉到它们在哪里最疼吗？”

陈月闭上眼睛，努力感知着，小手指向了偏东北的方向：“那边……有很多石头山的地方……哭声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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