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分析让苏婉思路更清晰。这藤蔓的新变化，或许是他们灾后重建、改良环境的一线新希望，但必须科学、谨慎地对待，不能拔苗助长。

她让王老伯找来几个洗净的小石碟，小心放置在藤蔓陶盆边缘，承接可能滴落的“净水露珠”。并规定，除非试验需要，任何人不得主动碰触或打扰藤蔓。

处理完藤蔓的事，苏婉开始面对更迫切的现实——食物和水。

赵铁河带人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苏婉姐，鸟尸埋了，坑也按你说的盖了厚石灰。但……咱们之前看好的那几个野菜坡，要么被地动掀了，要么被夜里那阵怪风（绿眼乌云过境的影响）刮得蔫了吧唧，没剩多少能吃的。新泉眼那边，引水的陶管碎了好几截，水池里也进了泥沙，水有点浑，得重新清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存粮被泥浆污染大半，新采集希望渺茫，水源也出问题。真正的生存危机，在击退怪物后，才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苏婉走到洞口，望着外面狼藉的山野。阳光渐渐强烈，照在暗红色的泥浆硬壳上，反射着油腻的光。山洞里，伤员在呻吟，孩子在低声啜泣，大人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荒年，从未真正离开。昨夜的生死搏杀仿佛一场短暂的噩梦，而醒来后，依旧是粮食短缺、水源污浊、伤病缠身的残酷现实。所谓的“灵泉”早已枯竭，只剩一滴残存的“金露”和几颗孱弱的“净水露珠”；“网络”再神奇，也不能凭空变出食物和净水。

“爆笑求生”？苏婉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哪里笑得出来？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每一次“求生”，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与死神掰手腕。

但……这就是他们的日子。哭没用，怕更没用。

她转身，面对聚拢过来、眼巴巴望着她的人们，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都听好了！咱们还没死，山洞也没塌，这就是本钱！铁河，你带一半人手，去修泉眼，清理水池，务必在天黑前弄出够喝的干净水！王老伯，你带剩下的人，把洞里还没被泥浆泡透的菜干、工具，全给我翻出来，擦干净，能救一点是一点！孩子们也别闲着，去洞口附近，把那些被震落、还没脏的碎石块捡回来，咱们砌灶、垒墙都要用！”

她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一些眼神里重新聚起了一点光。“我知道难，知道苦。但再难，有昨夜被怪鸟追着咬难吗？再苦，有泡在那腐蚀泥浆里苦吗？咱们扛过来了，就得接着扛！地动震不垮，怪鸟咬不死，往后这点缺粮少水的坎儿，算个屁！”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坚定：“等稳定下来，咱们用那藤蔓结的露珠试试改良土壤，用古洞的法子试着育种，用地底的知识找新资源。活路，从来不是等来的，是咱们自己一点一点刨出来的！”

人群沉默了片刻，随即，低低的应和声响起，虽然依旧疲惫，却不再是一片死寂。赵铁河抹了把脸，闷声道：“干活！”众人开始缓慢而有序地动起来。

苏婉走到山洞内侧，看着角落里那盆静静生长、凝结着微小“净水露珠”的藤蔓，又摸了摸怀中装着“金露”的石臼。灵泉虽近乎枯竭，但它留下的残迹，与这些在绝境中变异、挣扎求存的植物，与三地之间这看不见却坚韧的“网络”，与这群在泥泞和废墟中依然不肯放弃的普通人……或许，这才是“灵泉”在荒年真正的意义——不是取之不尽的甘霖，而是绝境中，那一缕不灭的生机，与相扶相持的“共生”之念。

她抬起头，透过洞顶裂隙，望向那一小片灰白的天空。

荒年还长，求生路远。但既然根还没断，网络还在，人还没散，那便……继续走下去吧。

就在这时，负责在洞口附近捡石块的一个半大孩子，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滚爬爬地跑回来，小脸煞白，指着洞口外不远处一片被地动翻开的、颜色较浅的新土：

“苏、苏婉姐！那土里……土里冒出来一个东西！白色的，圆圆的……还在动！像……像是个巨大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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