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理工大的教练面色铁青，喊出了本节第二个长暂停。记分牌上显示：18 : 15。江南大学领先3分，而第一节比赛仅剩不到两分钟。

这三分优势，几乎全部建立在林澈一个人身上。

开场那记石破天惊的crossover，像一记重锤，砸懵了理工大学，也点燃了江南大学。随后的几分钟，彻底演变成了林澈的个人秀。

他如同一个在人群中跳舞的幽灵。每一次持球，都引得全场观众屏息。无论是体前变向、背后运球还是转身，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致命的欺骗性。防守他的球员，从最初那个被晃倒的分卫，换成了一个更高更壮的小前锋，但结果并无不同。

一次进攻，林澈在弧顶接球，面对紧逼。他连续两次快速的胯下运球，肩部伴随着节奏诡异地晃动，防守者被他带得左支右绌。就在对方判断他要从右侧强突时，林澈一个极小幅度的inandout（内外侧运球）接迅捷无比的体前变向，球交左手，一步就将对手过得干干净净，直杀篮下，在补防到来之前轻巧地挑篮得分。

“防不住！根本防不住！”解说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江南大学的林澈，今晚仿佛艾弗森附体！他的突破撕裂了理工大的整条防线！”

然而，江南大学的替补席上，气氛却并不全然是喜悦。

“太独了！”一个替补队员低声抱怨，“他眼里根本没有队友。”

教练眉头紧锁，看着场上正被队友围住的林澈。的确，在过去几分钟里，林澈几乎包揽了全队所有的出手。更致命的是，理工大的防守策略已经开始变了。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理工大的进攻依旧强硬，再次依靠内线优势打进一球。18 : 17。

攻防转换。林澈习惯性地在后场要球，准备再次施展他的魔法。但这一次，当他运球过半场时，发现眼前的防守阵型已然不同。

对方不再紧贴，而是放了他一步多的距离。防守他的球员重心压得极低，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脚步和肩膀，完全放弃了对他投篮的防范。而在罚球线以内，理工大的两名内线球员像两座门神，牢牢扼守着禁区入口，形成了清晰的“口袋阵”。

收缩防守！

放你投，掐你突！

意图赤裸而明确。

林澈在三分线外停球，面前是广阔如海洋的投篮空间。全场的目光，队友期盼的眼神，对手挑衅的姿态，都聚焦在他身上。

投啊！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呐喊。这是最合理的惩罚对方防守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屈膝，举球，做出了标准的投篮姿势。

然而，就在球即将离手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滞涩感再次袭来。手臂肌肉的记忆仿佛被切断，中距离投射被抵押后留下的“空洞”，让他的发力变得极其不协调。他对这个原本熟练无比的动作，产生了刹那的犹豫和陌生。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犹豫，对方的防守球员已经迅速扑了上来，虽然来不及封盖，但足够形成干扰。

“砰！”

篮球的弧线平直而僵硬，重重砸在篮筐前沿，弹飞出去。

“唉……”看台上响起一片江南大学支持者的惋惜声。

理工大的中锋保护下篮板，迅速发动快攻，反击得手。18 : 19，比分被反超！

“林澈！你在干什么？！”教练在场边暴怒，双手用力挥舞，“那么大空位！为什么不投？！”

林澈低着头，默默跑回防守位置，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无法解释，他不能告诉教练，他的“稳定中距离”已经被他亲手典当，换来了这身过人的皮毛。

他瞥了一眼场边，苏晚晴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眼神里的忧虑几乎要溢出来。她看得比谁都清楚，林澈的身体在完成那些匪夷所思的突破时，协调性存在着某种细微的、不自然的割裂感，尤其是在他尝试投篮时，那种割裂感尤为明显。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成了江南大学的噩梦。

理工大的防守策略坚决而有效。他们彻底放空林澈的外线，将所有兵力囤积在禁区。当林澈试图凭借速度强突时，面对的是层层叠叠的肌肉森林，他的crossover再华丽，也无法每次都穿越两到三人的合围。

一次进攻中，他利用速度过掉了第一道防线，杀入内线，但在对方两名高大内线的夹击下，他的出手空间被完全封死，球被狠狠扇了下来。

另一次，他勉强将球分给外线被放空的队友，但队友显然没准备好接这种被逼到绝境的传球，仓促出手，再次偏出。

而林澈自己，在两次被迫的中远距离跳投中，全部以打铁告终。

“砰！”“砰！”

沉闷的打铁声，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每一个江南大学支持者的心上，也敲碎了林澈刚刚建立起来的、依靠借贷力量维持的虚假自信。

他成了一个畸形的存在——拥有历史级别的突破能力，却搭配着一个业余级别的投篮包。对手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他，针对他。

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20 : 25。江南大学不仅被反超，还落后了5分。在林澈开局惊艳之后，球队被打了一波 2 : 10 的攻击波。

林澈低着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走回替补席。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队友们复杂难言的目光。没有人再上来拍他的肩膀。

他瘫坐在椅子上，用毛巾盖住了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黑暗中，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心脏狂跳后残留的余悸，以及体内那股依旧在奔腾、却仿佛撞上无形壁垒的“答案”之力。

他能过人，过得干干净净。

但过掉之后呢？

失去稳定得分手段的他，像一个手持绝世利剑，却不知该刺向何方的盲眼剑客。

力量的代价，以最残酷、最公开的方式，展现在了数千名观众面前。

他蜷起手指，指尖冰凉。

那个纯白的空间，那冰冷的全息界面，此刻像恶魔的低语，再次于他脑海深处隐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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