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楼里忽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震得空气都颤抖。紧接着，曲傲的狂笑如雷霆滚滚回荡在酒楼之内：“这等功夫，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真是可笑至极！”

杜如晦眉梢轻挑，带着淡淡的笑意，低声调侃道：“好戏终于上场。我们是该在此安坐品尝，还是去凑热闹？”

话音未落，顾行已率先站起，眉眼间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朗声道：“还用多想吗？”四人相视一笑。

董家酒楼的楼梯布局颇具匠心：在东南角与西北角各设一条扶梯，纵贯地下三层，形成交错的通道；而通往最高层的主梯则居于厅堂正中，必须先穿过第三层的走廊，方能踏上四层的阔步。梯井四周环绕着雕刻精细的木栏杆，栏杆间留有约三丈宽的空旷空间，宛如一条宽阔的纵向廊道，贯通各个厅室。站在其中，既能感受到宏伟的气势，又不失通透的清爽，行人来往之间，层层空间相互呼应，营造出庄重而又舒适的环境。

顾行等人从南廊挤向梯井，四条廊道外人潮汹涌，密不透风。两名身形魁梧的壮汉率领众多手下，横阵列在北廊之外，目光如刀，凛然逼视。栏杆旁，一位背手俯身的身影静立，眉宇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人便是曲傲。只待那位高坐梯井深处的曲傲作出下一步动作。

两名身着汉服的壮汉与数名披着塞外胡装的豪杰，散布在曲傲身后约丈余的空地上，面容皆带冷笑，气氛剑拔弩张，显然是针对李世民与突利阵营而来。

东廊之中，围观热闹的众人里，顾行认出了那位绰号“多情公子”的侯希白，另有一位女子却不曾相识，其他人不过是恰逢其会的路客。

顾行顺着曲傲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人正伏身于两层台阶之间的阶台上，身形不动，生死未卜。凭其服饰判断，必是随突利而来的突厥高手。

顾行心中暗想，这人正是曾在庐陵被自己所伤、随后逃遁的辟尘。于是他凑到杜淹身旁，低声问道：“杜叔，那人是否荣凤祥？”

杜淹眉头微蹙，轻轻点头，示意肯定。顾行指的正是站在王薄身旁的那位保养得极好的中年男子——面容瘦削、身形高挑，神情严肃，却难得露出笑容，给人一种冷静自若的感觉。他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鼻梁高挺，嘴巴略显宽大，额角高耸，颇有大老板的气度。顾行暗自点头，阴癸派的手段果然不凡，竟能在短短时间让两指的伤势恢复如初。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齐聚在曲傲身上。曲傲面不改色，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蔑视，冷声道：“突利若要动手，何必先遣手下送死？”

一位身形雄壮、气势如岳的武子踏前一步，淡淡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请问伏兄铁岳生死如何？其余事宜可稍后再议。”

曲傲惊讶地望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眉头紧锁，沉声问道：“阁下何人？为何替突利发言？”

突利冷哼一声，回道：“曲傲可汗，你连威震天下的秦王李世民都认不出，却仍敢闯入中原搅浑水，小弟也要为你抹一把冷汗。”

众人仍旧对曲傲为何会在此与“野狼”铁岳交手感到一头雾水，然而从突利此刻的语气里，大家不约而同地揣测，这场纷争的背后必是突利遗慕铁雄暗中挑拨，意图挑起事端，却不料自食其果，惨遭“教训”。至于突利为何会如此轻率、缺乏谋略，除了当事人之外，旁观的众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纷纷摇头叹息。

就在这时，曲傲忽然发出一阵悠长而带有几分讥笑的笑声，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仿佛在宣告一场戏剧的高潮即将到来。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淡淡地说道：“久闻秦王之名，今日得以相见，果然是人中之龙，曲傲在此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这句话既是对秦王的赞誉，也是对眼前局势的轻描淡写，一切争斗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抹微尘。

环目轻轻扫过，目光随即落在顾行等人身上，只见曲傲淡淡一笑，轻轻点头致意，神情从容不迫，举止间尽显风度。

此时，一身儒装的男子忽然插话，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下王薄，容我说几句公道话。铁将军拦路之举，已属无礼，更何况竟公然辱及可汗与族人。王子若出手，亦是情理之中。”

突利眉头轻挑，点头赞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情理，大抵如此。但王老当知，中原如今形势凶险，实无多少情理可言。若可汗敢率众东来，自然明白此时并非游山玩水的好时机。”他的语气如刀锋划过薄雾，直指要害。

正当众人思索之间，董远不知从何处窜出，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各位有话好说，能否给老朽一点薄面！”话未落音，荣凤祥已步入场中，声音洪亮而霸气：“董老板可知，此事非单纯江湖争斗，贵楼若有任何损失，皆由荣某人负责。”他的话语如雷霆贯耳，留给对方毫无辩驳的余地。

董远本是圆滑之辈，面对如此压迫，仍不敢多言，只是眼神暗暗瞥向杜淹，口中却仍保持恭敬：“有荣老板的一句话便足矣。即便把敝楼拆了，老董也能重建另一座。”他的语气虽低，却暗藏不满，显露出对荣凤祥压人气势的隐隐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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