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林默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一阵摇晃。精神上的空虚感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更折磨人。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内脏的玩偶,只剩下一具空洞的皮囊。
教授没有阻拦,只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门就在那里。当你踏出那扇门,你就重新回到了‘棋盘’上。‘迷雾’随时可能找到你。祝你好运,我的……主角先生。”
林默没有回头。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门。他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当他的手握上冰冷的黄铜门把时,教授的声音又从身后悠悠传来。
“哦,对了,友情附赠一条不收费的情报。”
“‘迷雾’的核心是【概念模糊】,所以,任何‘清晰’的、‘确定’的、‘唯一’的东西,都可能会是它的锚点,也可能是它的弱点。比如……一个承诺,一份执念,或者……”
“……一个你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人。”
林默的身体僵住了。他猛地回头,但教授已经回到了吧台后,又开始擦拭他那只装着星云的杯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
推开门,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汽车的鸣笛声,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尾气的味道,还有夏末傍晚那带着一丝燥热的微风……这些再也普通不过的城市元素,此刻却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感官,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回头看去,身后哪里还有什么“悖论咖啡馆”,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已经拉下卷帘门的花店。门口摆着几盆枯萎的绿植。
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在他的世界里,已经彻底模糊了。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周围是喧嚣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为生活奔波的疲惫或期待。他们聊着天,刷着手机,为打翻的一杯奶茶而懊恼,为抢到打折商品而欣喜。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正常“数据”,运行在盖亚编写好的程序里,日复一日。
而他,林默,是一个异类。一个病毒。
一股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像是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几乎要将他碾碎。
他开始往“不语”书店的方向走。脚步很慢,身体很沉。他下意识地观察着四周, paranoia(偏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一片被风吹起的塑料袋,在他眼里像是“迷雾”的试探;一个男人身上缭绕的烟气,让他心脏骤停;甚至连路灯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都让他觉得可疑。
他就像一个被全世界通缉的逃犯,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教授说得没错,“迷雾”无处不在。它可能就在这些数据流中,在这些光影里,在这些声音中,冷冷地观察着他,分析着他,等待着最完美的时机,将他这个“错误”彻底修正。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为什么要选择我?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问。他从没想过要成为什么救世主,也没想过要当什么破坏神。他只想守着那个小小的书店,偶尔和苏晓晓斗斗嘴,在那个充满了旧纸张味道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穿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仅此而已。
可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不知走了多久,那块熟悉的、被岁月侵蚀得有些发白的老旧招牌,终于出现在街角。——“不语”书店。
看到那两个字的瞬间,林默感觉自己那颗一直悬在半空、被恐惧和迷茫浸泡得冰冷僵硬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地,有了一丝温度。
他推开那扇会发出“吱呀”声的木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像是在欢迎他回家。
店里很安静,只开了一盏温暖的橘色台灯。光线柔和地洒在一排排书架上,给那些沉默的书本镀上了一层金边。空气中弥漫着他最熟悉的味道,旧书、木头、还有一丝淡淡的茶香。
这里就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港湾,将外面那个世界的喧嚣与危险,都隔绝开来。
“林默哥?你回来啦!”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苏晓晓探出半个小脑袋,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灰尘,让她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小花猫。她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手里正拿着一本厚厚的词典,似乎在查找什么资料。
“嗯,回来了。”林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靠在门框上,感觉自己连多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脸色好差啊,是不是生病了?”苏晓晓放下书,快步走了过来,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她伸出微凉的手,想探探林默的额头,却被林默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怕自己身上还残留着那个疯狂世界的气息,会玷污了这份纯粹的关心。
苏晓晓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我没事。”林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有点累。在外面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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