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是第一个拥抱他的东西。
不是那种温柔的,拂过脸颊的风,而是粗暴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揉碎了塞进一个瓶子里的风。它灌进他的喉咙,呛得他肺部火辣辣地疼,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在他耳边奏响一曲歇斯底里的交响乐。
身体在下坠。
这是废话。牛顿爵士的棺材板早就钉死了,从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的火车上跳下来,除了下坠,你还能期待什么?升天吗?林默的脑子里闪过一丝自嘲。他看见了地面,混杂着铁轨、碎石和一些不知名垃圾的地面,正以一种不怎么友好的姿态,飞速向他的脸扑来。
天河市的灯火就在眼前,璀璨得像一盘打翻的钻石,可他大概是没机会走近去欣赏了。以这个速度撞上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一滩贴在铁轨旁边的,勉强能看出人形的马赛克。
“人类观测阵线”那帮人大概会很开心,省了一颗据说很贵的“奇点弹”。夜莺那个女人,可能会在他的尸体旁边,一边忍受着左右颠倒的后遗症,一边冷静地下令:“采样,分析,归档。”
不。
凭什么?
凭什么我挣扎求生,只是为了成为你们实验报告里的一行数据?
一股无名火从林默的心底里烧了起来。这股火比求生的本能更炽烈,比死亡的恐惧更滚烫。那是一种被冒犯,被侵犯,被打扰了宁静午睡的暴躁。
我只是想守护那家书店。
我只是答应了要去救一个人。
是你们,一步一步地把我逼到了这里。
他的大脑,那片因刚才大规模改写“左右”概念而剧痛的区域,此刻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无数透明的,如同代码一样的数据流在他眼前瀑布般刷过。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下坠的身体,看到了那条代表着“重力加速度”的规则线,像一根绷紧的琴弦,连接着他和大地。
那就……改了它。
精神力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精准地缠绕上那根线。
【定义:作用于‘林默’身体上的重力参数,于未来1.5秒内,其数值临时修正为当前值的5%。】
一瞬间,全世界都好像变轻了。
那股要把他撕碎的风,突然变得温柔,像情人的手。那飞速扑来的地面,也仿佛踩了刹车,变得迟缓。林默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或者一团柳絮,轻飘飘地、晃晃悠悠地落了下去。
“噗通。”
他双脚落地,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碎石上。除了脚踝传来一阵轻微的扭伤痛感,以及身上被划破的几道口子,他几乎毫发无伤。
他抬头,看着那列已经开始减速,即将进站的银白色巨龙。第七节车厢的窗口,还残留着他跳出来的痕迹。车厢里的人影依旧混乱,但那片由他制造的“认知风暴”,正在快速消散。世界的“免疫系统”——盖亚,永远在工作,它会抹平一切不和谐的音符。他知道,最多再过一两分钟,夜莺和她的手下就会恢复正常。
然后,他们会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车上冲下来。
林默喘着粗气,扶着旁边冰冷的铁轨护栏站了起来。脚踝的刺痛提醒着他,他不是超人,他的身体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脆弱。而他的敌人,是一个拥有国家级资源的强大组织。
他跑不远。
天河市很大,但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覆盖信号,调动所有监控的沙盘。他现在就像一只暴露在探照灯下的老鼠。
怎么办?
脑中的倒计时,那个猩红色的数字,还在无情地跳动。
【1小时57分32秒】
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需要时间来摆脱追踪,需要时间来隐藏自己,需要时间去找到救陈奇的线索。
而他的敌人,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他们会立刻封锁车站,全城搜捕,用最先进的仪器扫描每一寸空间,寻找他使用能力后留下的“规则扰动”痕迹。
他就像一个在雪地里行走的人,每一步都会留下脚印。
除非……
除非能让追捕者停下来。
林默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节车厢。
列车已经缓缓停靠在了站台。他能想象到,夜莺正强忍着大脑的眩晕,用通讯器下达一连串命令。那些特工正检查装备,准备第一时间冲下来。他们动作很快,很专业。
改写“左右”的概念,只是认知层面的攻击,治标不治本。一旦他们适应,或者盖亚修正了规则,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有没有更彻底的办法?
林默的思维开始疯狂发散。
【定义:第七节车厢内的所有人类,集体陷入深度睡眠。】
不行。动静太大,容易引起普通人的恐慌,而且“人类观测阵线”肯定有反制精神控制的设备。
【定义:第七节车厢的车门,其‘开启’概念被抹除。】
有点意思,但他们可以破窗,甚至直接切割车厢。治标不治本。
【定义:第七节车厢,空间折叠,与外界物理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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