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这大概是林默恢复意识以来,唯一能清晰组织起来的、最真诚的念头。
眼皮重得像挂了两块湿透了的毛毡,拼尽全力才撑开一道缝。世界是模糊的,重影的,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那个壮汉的脸就在这层玻璃的另一头,巨大,扭曲,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恶意。那口白森森的牙,像是准备撕咬猎物喉管的野兽,每一颗都在叫嚣着血腥。
这他妈算什么?盖亚的修正程序还带外包的?
林默的大脑像一团生锈的齿轮,咯吱咯吱地转着。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点可怜的精神力,像暴风雨后蜡烛上的最后一豆火苗,随时可能熄灭。他甚至无法定义“让这个傻大个原地摔一跤”这么简单的规则,那需要构建一个逻辑闭环,需要能量,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量。
“大师!快!就是他!”青青的爷爷,那个干瘦的老头,像个蹩脚的舞台剧演员,用尽全身力气扮演着“受害者家属”的角色,手指几乎要戳到林默的鼻子上。他的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和转嫁恐惧后的愤怒。
壮汉,也就是那位“专业人士”,根本没理会老头的叫嚷。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像一头锁定了兔子的鹰。他那双浑浊但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默,鼻翼翕动,仿佛在品鉴空气中逸散出的、只有他才能闻到的“味道”。
“没错……就是这种味儿……”壮汉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的人终于闻到了水的味道。“新鲜的‘异常’,还没被‘世界’标记……嘿,极品。”
他的话林默听不太懂,但那种贪婪的语气是世界通用的。这家伙不是盖亚的“免疫体”,免疫体是程序,没有欲望。这家伙……是闻着血腥味来的鬣狗。盖亚的阳谋根本不是什么三阶段,它只是把一具流血的尸体扔在了非洲草原上,自然会吸引来各种各样的捕食者。自己,就是那具还没死透的尸体。
壮汉动了。
没有预兆。他的身体像一张被压到极限的弓,瞬间释放。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碎裂的木屑向四周飞溅。他不是单纯的快,而是一种纯粹的、为“扑杀”而生的爆发力。林默甚至能看到他脚下空气被踩踏时产生的涟漪。
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默就本能地否决了它。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得这么窝囊,死在这么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龙套手里。精神力枯竭,身体动弹不得,但他还有最后的武器——他的大脑,他那颗能撬动世界的大脑。
他放弃了所有复杂的定义,放弃了那些需要精密计算的物理规则修改。在壮汉的拳头几乎要砸碎他鼻梁骨的千分之一个刹那,他集中了残存的所有精神,对着世界下达了一个最简单、最模糊、也最符合本能的指令。
【定义:我,需要一点‘运气’。】
这是一个耍赖的定义。它没有指明对象,没有规定方式,甚至没有清晰的逻辑链。它就像一个绝望的赌徒,将自己最后一点筹码推向了名为“概率”的轮盘。这种定义通常会因为逻辑不明确而被世界规则迅速消解,或者产生无法预料的反噬。但现在,林默赌的就是那转瞬即逝的生效时间。
世界,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
或者说,是这个房间里,另一个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灵魂,用她失控的力量,回应了他的祈祷。
“不——要——!”
青青的尖叫声撕裂了空气。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看到林默即将被打死的那一幕,某种东西在她内心深处彻底崩断了。
轰!
不是爆炸,是生长。是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以一种暴虐的姿态,向整个空间宣泄它的存在。
地板被撕裂,墙壁被捅穿。墨绿色的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蟒,从每一个角落疯狂涌出。它们的生长速度超越了常识,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像无数条长鞭,抽向房间里唯一的威胁源——那个壮汉。
壮汉的反应极快,一拳挥空,他立刻察觉到了危险。他放弃了补刀林默,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双臂交叉护在身前。那些藤蔓狠狠地抽打在他身上,发出“啪啪啪”的闷响,像是无数根钢鞭在抽打一块坚韧的皮革。饶是如此,他也被这股巨力抽得连连后退,手臂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道深红的鞭痕。
“啊!我的孙女!你这是干什么啊!”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被一条悄悄蔓延过来的藤蔓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整个旧货店,变成了一个活过来的、充满敌意的丛林。藤蔓、荆棘、甚至一些从未见过的、开着惨白色花朵的怪异植物,充斥了每一个空间。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守护青青,以及被她潜意识纳入守护范围的林默,排除一切外来者。
“有点意思……”壮汉稳住身形,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看着自己皮肤上渗出的血珠,脸上的贪婪之色更浓了,“原来是买一送一。一个‘概念系’的雏鸟,一个‘生命系’的暴走体……发财了,今天真的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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