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钢筋的另一头。
是烛。
他什么也没问。他的眼神里依旧有困惑,但他选择相信我。或者说,在彻底的绝望和一丝渺茫的可能性之间,他选择抓住后者。
“所有人!过来帮忙!”他对着身后那群失魂落魄的人发出了命令,“想活命的,就照他说的做!”
他的吼声,像一剂强心针。几个反应快的男人立刻冲了过来,抓住了钢筋。我们几个人一起发力,终于将这根沉重的“杠杆”拖到了那块巨大的预制板前。
二十五秒。
我的心在滴血。太慢了!
我没有时间去指挥。我只是用手指了指那块基座残骸,又指了指预制板下方的一个凹槽,然后做了一个向上撬动的动作。
烛瞬间就明白了。他大喊道:“把那块石头垫在下面!快!”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将那块充当“支点”的基座残骸塞了进去。我们合力将钢筋的一头卡进预制板下方的凹槽。
“一、二、三!”烛嘶吼着,我们所有人将体重压在了钢筋的另一端。
“嘎……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那块重达数吨的预制板,被我们这群凡人,用最原始的物理学,撬动了一丝缝隙。
“还不够!”一个男人绝望地喊道,“缝隙太小了,钻不过去!”
我没有理会他。我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预制板的上方。那里的废墟结构,因为我们撬动的这一下,发生了微小的位移。一块原本被卡死的巨大书架,此刻正处在一种不稳定的平衡中。
化学知识?不,现在用不上。我所能依赖的,只有对这个物理世界的观察。
我松开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力,朝着那个巨大书架侧面的一个支撑点扔了过去。
“啪!”
石头准确地击中了那个点。
这一下的力道微不足道,但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巨大的金属书架,失去了最后的平衡,轰然倒塌。但它没有砸向我们,而是砸在了那块被我们撬起的预制板的另一端。
“轰隆!”
跷跷板的另一头被加上了千钧的重量。我们这一侧,那块巨大的预制板,猛地向上抬起,形成了一个足以让人弯腰通过的巨大豁口!
“走!”
烛的吼声已经变了调。他第一个推着一个吓傻了的女人,从豁口下钻了过去。
人们如梦初醒,疯狂地朝着那个豁口涌去。
十五秒。
我能看到,远处那个喷泉雕塑的轮廓,开始变得有些模糊、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盖亚的“垃圾回收机制”正在生效。
“快!别推!一个一个来!”烛在另一边接应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
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人们互相推搡着,哭喊着,场面一片混乱。一个男人在钻过去的时候被绊倒,后面的人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这就是失去了力量的“神”。在死亡面前,和最卑微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我甚至感到一丝病态的讽刺。他们曾经挥手间改变现实,如今却被一块石头,一个人体,绊住了求生的脚步。
我没有动。我在队伍的最后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目光扫过废墟,寻找着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障碍。
在豁口和喷泉之间,有一片由破碎玻璃和燃烧后的纸灰组成的区域。下面是断裂的地板,露出了幽深的下一层。只有一条大约半米宽的、扭曲的工字钢梁连接着两边。
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小心一点,就能走过去。但对于这群精神已经崩溃的人来说,这是又一道天堑。
果然,一个女人走到钢梁前,看着下面黑洞洞的深渊,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我过不去……我过不去啊!”
她的绝望瞬间传染了后面的人。
十秒。
喷泉的轮廓已经开始出现雪花般的噪点。它正在从这个物理世界“蒸发”。
烛在对面急得双眼通红,却无计可施。
我叹了口气。这口气,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这些可怜的家伙。我从地上捡起半截断裂的金属管,然后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
我没有扶她,也没有安慰她。我只是把金属管递到她面前。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又指了指那根工字钢梁的底部侧面,那里有一道凹槽。
然后,我伸出手,张开五指,再猛地握拳。一个“抓紧”的动作。
我不知道她是否看懂了。但她旁边的另一个男人看懂了。他一把抢过金属管,俯下身,将管子当成一个简易的扶手,卡在工字钢梁的凹槽里,然后抓着它,像螃蟹一样,一步一步地横着挪了过去。
“可以过去!抓着边!可以过去!”他成功抵达对岸,欣喜若狂地大喊。
这个简单的示范,比任何语言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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