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率泡在虚空中拖曳着黯淡的尾迹,如同穿越风暴后疲惫归巢的飞鸟。舱内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灼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每个人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气息萎靡,但眼神深处,却都燃烧着一簇经历了生死淬炼后、更加凝练的光。
林寒盘膝坐在控制中枢旁,一边默默运转着“真理之尺”残存的力量,引导着从“规则奇点”处艰难抽取出的那一丝“规则惰性本源”,极其缓慢地修补着自身近乎干涸的识海与规则经脉,一边分出一缕心神,通过星核子体与后方“万法星枢”保持着最低限度的链接,确保航线正确且没有新的威胁在前方拦截。
“玄网”的远程感知神经元断断续续地传来周围的规则环境数据,虽然模糊,但足以确认他们正在远离那片名为“遗落象限”的死亡墓园。身后,那股令人心悸的“规则奇点”波动已经被“逻辑之墟”的光晕隔绝,渐渐消失在感知的边缘,但那种直面宇宙终极“无”的战栗感,依旧残留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赵乾靠坐在舱壁上,闭目调息。他的星尘道躯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如同龟裂的瓷器,那是强行将“有序”压缩到极致去冲击“格式塔”锚定节点留下的暗伤。但他的呼吸却异常沉稳,每一次吐纳,都有微不可察的星辉从裂痕中渗出,又缓缓收回,裂痕也随之愈合一丝。他似乎在回味着对抗奇点时,自身“有序”结构被“无”之力瓦解又顽强重组的那个过程,对“序”与“无”的辩证,有了更痛苦的,却也更深层的体悟。
木青璇的状态最为直观地反映了团队的损耗。她的灵植共生道躯光芒黯淡,原本翠绿欲滴的长发与眼眸都失去了几分神采,显得有些枯槁。连续透支生命场进行净化、调和、以及最后那近乎自毁式的“信息烙印”,对她的本源消耗巨大。她正在服用自己之前调制的“清心玉液”和“星尘琼浆”,配合自身生命场的缓慢流转,一点点修补着过度燃烧带来的亏空。她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回忆着将自己的生命信息烙印在“无”之领域的那个瞬间——那种极致的“存在”与极致的“虚无”短暂接触的奇异感触,让她对生命的意义与边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思考。
蚀渊则完全沉浸在对自身变化的探究中。他魔躯上的暗影与苍白纹路依旧交织闪烁,但比之前稳定了许多。那脆弱的“混沌序章”与秩序碎片的共生,在经历了奇点力场的极端冲击和主动向奇点“提问”的逻辑冒险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而危险的变化。他时而皱眉,时而低笑,周身的气息时而混乱暴戾,时而冰冷有序,又时而混合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某种“矛盾真理”的怪异和谐感。他在消化那份冒险带来的“馈赠”,或者说,在适应自己变得更像“怪物”的事实。
星核子体悬浮在林寒身侧,光芒微弱但稳定,持续处理着航行的各项数据,并不断尝试与后方本体建立更稳定的链接,传输着此次探索获得的庞大数据——包括第七号观测站的记录摘要、“遗落象限”的环境数据、规则奇点的特性分析、以及与三方追兵交战的全过程记录。这些信息价值连城,但也沉重无比。
“我们……算是成功了吗?”赵乾终于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地打破了舱内的沉默。他看向林寒,又看了看舷窗外渐行渐远的、那片依旧被混沌与秩序残留力量隐约扰动的深空方向。
“带回了情报,活着回来了,还拿到了点‘特产’。”蚀渊抬起手,指尖一缕混合着灰白与暗紫色的、性质难以界定的微弱能量丝线缓缓飘动,那是他从奇点边缘“逻辑之墟”中,冒险截留的一丁点被“驯化”的规则惰性本源,“怎么不算成功?虽然差点把命搭进去。”
木青璇轻声道:“成功与否,或许不在于我们得到了什么,而在于我们……看清了什么。看清了‘基石’实验的冰山一角,看清了‘熵寂’与‘格式塔’可能同源的影子,也看清了……在那之上,还有更超然、也更冷酷的‘观察者’。”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明悟后的坚定,“我们的‘理’之道,不仅仅是要理解这个宇宙的‘有’,或许……也要学会面对和理解它的‘无’,以及……那些试图定义‘有’与‘无’的存在。”
林寒缓缓睁开眼,眼中七彩光芒一闪而逝,气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木道友说得对。此行,我们最大的收获不是情报或物质,而是认知的突破。” 他看向众人,“我们亲身验证了‘基石’文明实验场的宏大与残酷,体验了‘规则奇点’这种宇宙终极现象的恐怖,更关键的是——我们确认了‘观测者’网络的存在及其干预模式。它们并非全知全能,它们有自己的‘协议’和‘限制’,它们会‘观察’,会‘评估’,甚至会在‘协议’允许范围内进行‘引导’或‘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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