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城外的血战,打到日上三竿时,秃发浑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那个穿着破烂道袍、闭着眼睛在万军丛中砍人如切菜的瞎子,拐杖每挥一次,就专挑他麾下将领下手——不是杀,是打晕了拖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三个千夫长、七个百夫长被那瞎子用拐杖敲晕,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木”字旗骑兵阵中。
“陈瞎子!”秃发浑在亲卫队拼死护卫下,好不容易冲到那瞎子三十步外,独眼瞪得血红,“你他娘的不是在江南守坟吗?!跑北境来凑什么热闹?!”
陈瞎子一拐杖敲晕第四个千夫长,顺手扔给身后的黑衣骑兵,这才“看”向秃发浑的方向——虽然闭着眼,可秃发浑觉得那双眼睛好像真的在盯着自己。
“秃发将军,”陈瞎子咧嘴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老夫欠李家一条命,欠苏家一份情。今儿个来……是还债的。”
“还债?”秃发浑气笑了,“你一个守坟的老瞎子,拿什么还?拿你那根破拐杖?!”
“破拐杖也能敲碎你的脑袋。”陈瞎子说话慢悠悠的,可手上动作快如闪电,又是一拐杖,把冲过来的一个北漠百夫长连人带刀抽飞三丈远,“不过老夫今儿个心情好,不想杀人。秃发将军,给你个机会——”
他顿了顿,拐杖指向西边:“带着你的人,滚回北漠。老夫保证,三年内,苍狼卫不踏进北漠王庭一步。”
秃发浑独眼眯了起来。
这话听着像劝降,可里头的意思……不对。
“苍狼卫?”他死死盯着陈瞎子,“你不是苏家的人吗?怎么又扯上苍狼卫了?”
陈瞎子又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老夫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忽然侧耳,像是在听什么声音。
然后咧嘴一笑:
“援军到了。”
话音未落,西边那片被称为“魔鬼沼泽”的死亡地带边缘,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不是一两声,是成百上千支号角同时吹响!声音苍凉雄浑,混在一起,像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骑兵,从沼泽边缘的迷雾中冲了出来!
每个人、每匹马都裹着厚厚的黑泥,看不清面目,可那股杀气——像实质的刀锋,隔着几百步都能割得人脸疼!为首一杆大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白底黑狼,正是狼煞三十六部的苍狼旗!
而旗下一个穿着羊皮袄、鼻梁上架着副糊满泥的竹片眼镜的老者,正拼命推着眼镜,嘴里还念叨着:“他娘的……这沼泽里的泥真够劲,老子这副新配的眼镜又废了……”
正是谢长安!
他身后,五万狼煞骑兵,像五万头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浑身的泥污都掩不住那股百战精锐的凶悍之气!
“谢……谢长安?!”秃发浑瞳孔骤缩,“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从魔鬼沼泽出来?!”
“走出来的呗。”谢长安好不容易把眼镜推正了,眯眼看向战场,嘴里又开始噼里啪啦打算盘,“五万大军穿越魔鬼沼泽,损失战马八百匹,人员伤亡……嗯,约一千二。医药费、抚恤金、战马补充……估摸着得三万两银子。不过——”
他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独眼闪着精光:
“要是能在这儿把秃发浑的两万五千大军包了饺子,缴获的战马、军械、粮草……至少值十万两。净赚七万两。这买卖,做得值。”
秃发浑脸色瞬间铁青。
前有漳州守军拼死抵抗,侧有陈瞎子的五千骑兵袭扰,现在西边又杀出五万狼煞援军……
三面合围。
只不过,被围的从漳州城,变成了他秃发浑的两万五千大军!
“将军!”副将声音发颤,“咱们……咱们被反包围了!”
“慌什么!”秃发浑独眼充血,嘶声吼道,“传令!全军转向——先灭了谢长安那五万人!他们刚从沼泽爬出来,人困马乏,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命令传下,北漠大军开始艰难转向。
可就在这一刻——
“杀——!”
漳州城门处,李破带着九十三名残兵,像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北漠大军已经混乱的后阵!
破军刀所过之处,血光冲天!
李破根本不管周围的北漠兵,眼睛死死盯着中军大旗下那个独眼将领,一路砍杀,直扑秃发浑!
擒贼先擒王!
同一时刻,天启城,养心殿里的厮杀,已经到了尾声。
冯破虏带来的西山大营精锐,确实勇猛。可许敬亭埋伏在宫里的那些死士,也个个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双方在养心殿内外杀得尸横遍地,血水顺着殿门门槛往外淌,在白玉石阶上汇成一条条暗红的小溪。
萧景铄持剑站在龙椅前,身边只剩下柳如烟和三个浑身是伤的隐麟卫——其他人,都倒在了殿内那摊血泊里。
许敬亭那边也不好过。
三十六个锦衣卫,现在还站着的不到十个。那个少林叛僧了空大师倒是毫发无伤,可老和尚此刻盘腿坐在殿角,闭目念经,竟是不再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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