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儿,柳文渊才继续道:“那些证据……你看过了?”
“看了。”
“够砍一百颗脑袋……”柳文渊眼中闪过痛色,“可是李破……你不能现在用。”
李破一愣:“为何?”
“因为……”柳文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因为陛下……在钓鱼。”
“钓鱼?”
“对。”柳文渊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肺里挤出来的,“陛下装疯三个月,等的就是这些人全跳出来。现在许敬亭死了,他们没了主心骨,正是最慌的时候。如果你现在把这些证据抛出去……他们会狗急跳墙,拼个鱼死网破。”
他顿了顿,喘着粗气:
“陛下要的……是一网打尽。所以他才封你为大都督,给你丹书铁券——让你稳住北境,他在京城……收网。”
李破沉默。
许久,他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柳文渊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巴掌大的铁牌,黑黢黢的,正面刻着个“影”字,背面是编号:七。
“这是……”李破瞳孔一缩。
“隐麟卫指挥使的令牌。”柳文渊把铁牌塞进他手里,“影七大人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若有急事,持此牌去任何一处城隍庙,敲钟三长两短,自有人接应。”
李破握紧铁牌,入手冰凉。
“柳大人,”他声音发涩,“您拼死送这些……值得吗?”
柳文渊笑了,笑得咳嗽:“值得……怎么不值得?我柳文渊……寒窗苦读三十年,中进士,入翰林,当侍郎……为的是什么?”
他望着帐顶,眼中渐渐泛起泪光:
“为的是‘天下为公’四个字。”
“可是这朝堂……烂了。烂到根子了。”
“许敬亭是毒瘤,严汝成他们……是腐肉。不割掉,大胤就要亡了。”
他转头看向李破,眼神灼灼:
“李破,你是李乘风的儿子,是苍狼卫的狼崽子。你爹当年没做完的事……你得做完。”
“这北境,这天下……得有个样子。”
“得让老百姓……活得像个人。”
话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李破站在原地,握着那块铁牌,握着那些证据,握着那份圣旨。
忽然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正这时,帐外传来谢长安的声音——老账房终于从草原赶回来了,人还没进门,算盘声先到了:
“亏了亏了!这趟穿越魔鬼沼泽,战马损失折银八千两,医药费三千两,抚恤金……他娘的,又是两万两!李破小子,你得给我报销——哎?”
他掀开帐帘,看见李破手里的金锭、铁牌、圣旨,眼镜后的独眼眨了眨:
“哟,这是……领赏了?”
李破把金锭扔给他:“一万两,刚缴获的。按规矩分——你算账,我签字。”
谢长安接过金锭,掂了掂,又看了看帐内昏睡的柳文渊,脸色忽然正经起来:
“幽州那边……有新消息。”
“说。”
“张奎那三万残兵,围幽州七天,没打下来。”谢长安推了推眼镜,“不是打不下来,是……根本没真打。每天擂鼓叫阵,射几轮箭,就撤了。倒像是……”
“像是在等什么。”李破接话。
“对。”谢长安点头,“而且三大世家很奇怪——明明私兵加起来还有八千,粮草够吃半年,却闭门不出,任由张奎在城外晃荡。”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我派人混进去看了。赵家、王家、孙家……三家府里都在收拾细软,像是准备跑路。可城门封着,他们怎么跑?”
李破眼睛眯了起来。
“除非……”他缓缓道,“他们有别的路。”
“密道。”谢长安和乌桓同时开口。
帐内安静了一瞬。
然后李破笑了:“那就让他们跑。”
“啊?”乌桓愣住。
“带着金银细软跑,把幽州城……干干净净地留给咱们。”李破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幽州位置,“张奎不是想进城吗?让他进。等他和三大世家在城里碰面……”
他做了个合围的手势:
“咱们再去‘调解’。”
谢长安独眼放光:“妙啊!让他们狗咬狗,咱们最后收场——还能落个‘平定内乱’的美名。这买卖,划算!”
他立刻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支出预估:大军开拔粮草五千两,抚恤金预留一万两……潜在收益:拿下幽州,控制北境门户,估值……至少十万两!净赚八万五千两!”
李破没理他,转头对夏侯岚道:“夏侯姑娘,伤能骑马吗?”
夏侯岚握紧断枪:“能。”
“好。”李破看向众人,“传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兵发幽州。”
“乌叔,你带三千人先行,堵住幽州所有明道暗道——记住,只堵不攻。”
“夏侯琢,你的西北军老兵擅长山地战,去盯紧张奎的后路。”
“谢先生,粮草调配交给你。还有……给草原白音长老送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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