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瑶那根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轻点太阳穴的动作,以及那句毫不掩饰恶意的嘲讽,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苏妙(林笑笑)勉强维持的平静表象。
“……却落下什么毛病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小桃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却敢怒不敢言。
苏妙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愤怒吗?当然。恨不得把手里的草木灰水泼到对方那张矫揉造作的脸上吗?非常想。
但她不能。
硬刚嫡姐,爽是一时的,但后续无穷无尽的麻烦,绝不是现在羽翼未丰的她能承受的。柳氏正愁找不到理由彻底摁死她。
属于林笑笑的职场生存智慧在此刻急速运转——面对刻意刁难和人格侮辱,直接对骂是最低效的方式,有时四两拨千斤、甚至看似顺从的“软钉子”,反而效果更好。
她抬起眼,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委屈,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点病愈后的气虚:
“大姐姐说什么呢?妙儿只是病好了,想着头上有些不爽利,听人说用滤过的灰水澄一澄能去油,就想着试试……莫非……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巧妙地将话题从“脑子有病”引到了“土方子洗头”上,还摆出一副“我不懂规矩但我很好学”的无辜样子。同时,暗戳戳地提醒对方,我为什么用土方子?还不是因为份例里没有像样的洗头东西?
苏玉瑶被她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噎了一下。
她预想中的画面,是苏妙要么被羞辱得痛哭流涕,要么忍不住顶嘴她好借题发挥。没想到对方竟然跟她讨论起洗头水来了?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苏玉瑶非常不爽。她嫌弃地瞥了一眼那碗灰水,鄙夷道:“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净用些奴才都不用的腌臜法子!没得辱没了侯府小姐的身份!”
“是……妙儿知错了。”苏妙从善如流地低头,语气却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只是份例里的头油香膏……总也轮不到我这里,头上实在痒得难受,才出此下策……下次不敢了。”
她再次轻飘飘地点出自己被克扣用度的现状。
苏玉瑶一噎,这话她没法接。难道要承认自己母亲刻意克扣庶女份例?她冷哼一声,转移话题,目光再次落到苏妙光洁的脸上,嫉恨更深:“看来你这病一场,倒是因祸得福,脸上那恶心人的东西竟没了?不会是找了什么邪门的方子吧?”
这话就有点恶毒了,暗示她用了不干净的手段。
苏妙心里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后怕和庆幸:“许是……落水后发了场高热,以毒攻毒……侥幸褪了。郎中也是这么说……”她再次把锅甩给“病情”和“郎中”,合情合理。
苏玉瑶将信将疑,还想再刺几句,院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穿着体面的小丫鬟站在院门口,恭敬地道:“大小姐,夫人那边让您过去一趟,说是裁缝来了,要给您量夏衣的尺寸呢。”
苏玉瑶一听量新衣,立刻来了精神,也懒得再跟苏妙这“木头疙瘩”浪费时间,得意地瞥了她一眼(暗示你有新衣服吗?),哼了一声,带着丫鬟们扬长而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刁难,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
小桃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小姐,您刚才可真吓死我了……”
苏妙看着苏玉瑶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冷。这种随时被人踩在头上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必须尽快改变现状!
苏玉瑶走后不久,院门外又来了人。
这次居然是李嬷嬷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袱。
“三小姐,”小丫鬟规矩地行礼,“李嬷嬷让奴婢给您送点东西过来。说是您病好了,屋里有些东西也该添换添换,莫再用那些不合适的土法子,没得失了体面。”
苏妙和小桃都是一愣。
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几块质地细软、颜色素净的棉布,一套半新的但干净整洁的梳篦,一小盒味道清雅的普通头油,还有一小瓶治疗冻疮疤痕的普通药膏。
东西不算多名贵,但实用,正是苏妙目前紧缺的。
李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还是真的看在她们“安分”又“可怜”的份上,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
无论如何,这算是意外之喜。
“替我多谢李嬷嬷挂心。”苏妙让小桃收好东西,心里对那位精明的老嬷嬷的评价又复杂了几分。这位老人家,心思深得很,未必全是恶意,但也绝非单纯的善意。
有了新布,苏妙和小桃终于能把身上那套快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换下来了。虽然依旧是素净的款式,但干净整洁的衣服上身,人的精神气仿佛都好了不少。
用上新头油,头发也顺滑了许多。
苏妙看着铜镜里那个虽然依旧瘦弱、但眉眼渐渐清晰、皮肤光洁的少女,恍惚间竟有几分陌生。这才是这具身体原本该有的模样吧?清秀佳人谈不上,但绝不再是那个满脸“胎记”、人人厌弃的小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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