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心脏一紧,连忙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因为腿软又一次跌坐回去,模样狼狈不堪。
“臣……臣女苏妙,见、见过王爷……”她的声音还在发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装的。示弱,永远是这种情况下最好的保护色。
谢允之的目光扫过她跌坐的狼狈样子,并未有任何表示,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这西角门一带荒僻少人,三小姐在此,所为何事?”
来了!终极拷问!
苏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可怜更无辜些,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但此刻听起来格外真实(因为确实吓坏了)的说辞:
“回王爷……臣女、臣女病体初愈,听下人说这边艾草生得多,想来采些回去熬水祛晦……没、没想到……”她说着,适时地露出极度后怕的神情,眼圈一红,声音带上了哭腔,“没想到竟撞见了歹人!方才……方才多谢王爷出手相救!若非王爷,臣女恐怕……”她适时地停住,身体配合地抖了抖。
完美!理由充分(祛晦),遭遇合理(撞见歹人),态度恭顺(感谢救命之恩),并且完美掩饰了真实目的!
苏妙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然而,谢允之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缓缓移开,落在了她刚才藏身之处旁边的草丛里。
那里,因为她方才慌乱的挣扎和跌倒,从小篮子里滚落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捆刚刚采摘下来、还带着泥土清香的艾草。
苏妙:“!!!”
她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她差点忘了这茬!这原本用于伪装的工具,此刻却成了她话里最强有力的证据!
谢允之的目光在那艾草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回到她脸上。
虽然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苏妙却莫名感觉到,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玩味?
他信了吗?
他是不是早就到了,看到了全过程,包括她鬼鬼祟祟躲藏的样子?
他到底知道多少?
就在苏妙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扛不住对方那无声的压力时,谢允之却忽然移开了目光,望向那棵老柳树,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西角门年久失修,府外流民有时会趁机潜入窃取财物。此人,”他目光扫向刀疤脸被拖走的方向,“应是此类宵小。三小姐日后还是少来此类僻静之处为好。”
他将刀疤脸定性为普通窃贼,轻描淡写地抹去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追杀和明显的灭口意图。
苏妙心里根本不信!哪家窃贼身手那么好?杀意那么重?还专门摸柳树洞?但她面上只能装作恍然大悟和后怕不已:“原、原来如此……多谢王爷提醒,臣女再也不敢了……”
谢允之微微颔首,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
苏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这关总算过了,挣扎着再次想要站起来告辞。
然而,谢允之却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这次,他的视线在她发间停留了一瞬。
“本王前日听闻府上小姐受惊,母妃仁慈,特赐下压惊之礼。”他语气依旧平淡,“三小姐那支银簪,可还合用?”
银簪!
苏妙的心猛地又被提了起来!他果然提到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发髻,才发现刚才一番挣扎,那支簪子早已松脱,不知掉到了哪里。她心里一急,连忙低头四处寻找。
谢允之静静地看着她慌乱寻找的样子,并没有催促。
终于,在旁边的草丛里,她看到了那支静静躺着的银簪。她赶紧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握着一块烙铁。
“合、合用……多谢王爷,多谢太妃娘娘恩典……”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谢允之的目光似乎在她紧攥着簪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语气莫测,“既是母妃所赐,便好生收着吧。”
说完,他终于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苏妙提着的心刚要放下——
已经转过身的谢允之,却像是偶然想起般,脚步微顿,头也未回,淡淡地抛下最后一句话:
“对了,三小姐。”
“方才情急,本王的下属出手重了些,似乎惊掉了三小姐的……一样东西。”
苏妙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脚边——
除了草丛和泥土,空无一物。
她正疑惑间,却见谢允之微微侧过身,修长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样小小的、泛黄的物事。
他的指尖轻轻捻着那样东西,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苏妙耳边:
“……好像是,一页书签?”
苏妙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
谢允之指尖夹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书签!
那是——
她从《天启律例疏议》中取出,原本打算在确认无人后悄悄塞回柳树洞里的、她生母阮姨娘留下的那张致命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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