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苏妙断然拒绝，“目标越小越安全。你留在院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个注定不平静的夜半来临。

是夜，月黑风高。浓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只有侯府各处零星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晃动的光晕，反而将阴影衬得更加深邃。

梆子声敲过三更，整个侯府彻底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巡夜人的脚步声和更夫沙哑的报时声，更添几分凄清。

苏妙深吸一口气，换上那身深色衣裙，用布条缠好鞋底，将面纱揣入怀中，又拿起一把平日里削果皮用的小巧而锋利的匕首（这是她翻遍原主箱笼找到的唯一勉强算得上“武器”的东西），紧紧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紧张得几乎要晕过去的小桃，用眼神再次叮嘱她“稳住”，然后如同融入暗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小院。

按照事先规划的路线，她避开有灯光的主路，专挑花木扶疏、墙角屋后阴影处行走。夜晚的侯府白日的喧嚣与堂皇，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阴森而庞大的面貌。每一处拐角，每一丛摇曳的树影，都仿佛潜藏着未知的危险。她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冷汗浸湿了内衫，被夜风一吹，冰冷刺骨。但她强迫自己迈动有些发软的双腿，一步步接近目标。

终于，丙字库那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前方。它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侧面那片小树林，在夜色中显得影影绰绰。

苏妙没有立刻靠近，她伏在一处假山石的阴影后，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库房周围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她才如同离弦之箭般，迅速而轻捷地窜入了小树林，躲在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干后面。

这个位置极佳，既能透过林木缝隙观察到丙字库的大门和部分侧面墙体，又处于深重的阴影之中，难以被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冷和恐惧如同两条毒蛇，缠绕着她的身体和意志。腿脚开始发麻，握着匕首的手也因为用力而僵硬。四周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声。

难道……苏文渊的消息有误？或者，对方今晚取消了行动？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她的、考验她耐心的陷阱？

就在苏妙几乎要放弃，准备撤离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风声的异响，从不远处的库房侧面传了过来！

她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来了！

她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只见两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库房侧面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他们动作熟练，配合默契，一人警惕地四下张望，另一人则迅速靠近丙字库那扇厚重的木门。

借着远处气死风灯投射过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苏妙勉强能看到这两人身形矫健，穿着深色的、便于行动的短打衣裳，脸上似乎蒙着布，完全看不清面容。他们并没有试图去撬那把巨大的铜锁，其中一人似乎在门框上方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摸索了一下，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那扇厚重的木门，竟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是内鬼？还是他们早就配好了钥匙，或者知道某种不为人知的开启方法？

苏妙屏住呼吸，看着那两人如同泥鳅般迅速滑入门内，木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仿佛从未打开过。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觉。

但苏妙知道，这不是幻觉。苏文渊的警告是真的！夜半的丙字库，确实有身份不明的人在秘密活动！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大脑飞速运转。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搬运银霜炭？还是处理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张婆子的死，是否就是因为撞破了他们的秘密？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盯着丙字库大门，试图获取更多信息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毫无征兆地从她背后骤然升起！

有人在看着她！

就在这片小树林里！就在她的身后！

苏妙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来源望去——

在她身后约五六步远的一棵更粗大的古树阴影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他全身笼罩在比夜色更浓重的黑暗里，完全看不清形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折射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冰冷锐利如实质的光芒，正精准地、毫无感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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