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声规律而轻微的敲门声,如同冰冷的雨滴敲打在苏妙紧绷的神经上。在这藏身之处,除了牙婆,无人知晓她的存在。而牙婆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敲门。
是谁?官差循迹追来?柳氏派出的杀手?还是……阿七?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苏妙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屏住呼吸,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唯一的匕首,透过门板上一条细微的裂缝向外窥视。
月光黯淡,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披着深色斗篷的纤细身影立在门外,帽檐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但从身形判断,绝非官差或寻常杀手那般魁梧。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没有得到回应,并未再次敲门,也没有强行闯入的意图,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
苏妙心念急转。如果是敌人,大可不必如此。她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带着十足的警惕问道:“谁?”
门外沉默了一瞬,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传来,有些熟悉:
“三小姐,是我,阿七。”
阿七!她真的还活着!并且找到了这里!
苏妙心中巨石落地,同时又升起新的疑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春草告诉她的?还是她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再次确认:“证明。”
门外,阿七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一小截黑色的、造型独特的短刃刃尖,从门缝下缓缓塞了进来——正是那晚她与杀手搏斗时使用的那把武器。
确认无误。苏妙这才迅速移开抵门的木棍,拉开了房门。
阿七闪身而入,动作轻捷如猫,反手便将门重新闩好。她掀开斗篷的帽子,露出那张清秀却带着疲惫的脸,额角还有一道新鲜的、已经结痂的细长划痕。
“你没事就好。”阿七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苏妙能听出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那天晚上……”苏妙急切地想问。
“甩掉了,费了些功夫。”阿七言简意赅,显然不欲多提那晚的凶险,“你的位置,是春草留下的记号。”
春草?苏妙一愣。她什么时候……
阿七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补充道:“桥洞附近,有我们约定的暗号。她很机灵。”
苏妙恍然,心中对春草的评估又复杂了几分。这小丫头,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不简单。
阿七的到来,像给这间破败的小屋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带来了外界更确切的消息,也带来了苏妙目前最需要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行动伙伴。
“侯府守卫比之前增加了一倍,尤其是丙字库和废井附近,暗哨多了不少。”阿七一边检查着屋内简陋的环境,一边冷静地分析,“柳氏和京兆府那边,并未放弃搜捕你,只是将重点转向了城外和各大交通要道,城内反而稍微松懈了些。他们认为你一个弱女子,不可能还敢留在京城,更别说潜入侯府。”
“典型的灯下黑心理。” 苏妙内心吐槽,这反而给了她机会。
“肃王府呢?昨晚……”她更关心这个。
阿七的眼神凝重了些:“情况不明。那顶小轿确实进去了,但里面是谁,做了什么,无从得知。王府如今铁板一块,我们的人也很难渗透。殿下……依旧昏迷。”
最后四个字,让苏妙的心沉了沉。肃王这边,暂时还是指望不上。
“我必须回去。”苏妙看着阿七,眼神坚定,“回侯府,去丙字库或者废井。密码的最终指向就在那里,那里一定有能扳倒柳氏、洗清我冤屈的证据!”
阿七对此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决定。“风险极高。”
“我知道。”苏妙点头,“但我没有别的选择。坐以待毙,或者仓皇逃离,都是死路一条。只有拿到证据,才能绝地翻盘。”
她将自己在陋室中这几日对密码的最终推演和盘托出。结合生母芸娘的信、之前发现的线索以及秋云留下的钥匙,她几乎可以确定,丙字库内,必然有一个隐藏的密室或地窖,入口的机关和锁孔,很可能就与那枚青铜钥匙以及《天工杂录》中记载的某种前朝工匠的机括之术有关。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阿七没有劝阻,直接切入核心,“硬闯是下策。必须里应外合,声东击西。”
两人在昏暗的油灯下,开始详细谋划。
首先,是内部接应。春草是关键。需要她确认小桃和王婆子的现状,并设法将计划的核心部分传递给她们。同时,春草需要负责在行动当晚,在侯府内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能够吸引部分守卫注意力的“意外”,比如某个无关紧要的角落失火,或者厨房出现点小骚动。
其次,是潜入路线和时机。侯府高墙难越,但苏妙知道几处相对薄弱、或是巡逻间隙较大的地方。阿七负责提前踩点,确定最佳潜入点和撤离路线。时机选在五日后,那时据说是某个与柳氏交好的贵妇寿辰,柳氏大概率会出席晚宴,府内戒备或许会因主母不在而稍有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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