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坐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正是苏妙昨天写的那份“市场调研报告”。他展开,指着末尾那段关于“鹰钩鼻行商”的感慨,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妙:
“三小姐,这段回忆……甚是关键。您能否再仔细回想一下,关于这个‘鹰钩鼻行商’,阮姨娘可还说过什么?例如,他姓什么?做什么生意?常在哪里出现?”
“Yes!他读懂了!而且高度重视!” 苏妙强压激动,脸上露出努力回忆的神情:“时间太久了,母亲当时只是垂泪,并未多说……只恍惚记得,母亲似乎低声骂了一句‘姓钱的,不得好死’……至于生意,好像听他提过一句‘北边的皮子’……其他的,实在记不清了。” 她半真半假地掺入信息,“姓钱”是账本上提到过的安国公府二管家姓氏,“北边的皮子”则与杂货铺的货物和北境相关。
周先生眼中精光一闪,迅速记录下来。“姓钱……北边的皮子……多谢三小姐,这些信息极为重要!”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赞许,“三小姐观察入微,心思缜密,能从儿时回忆联想到当下,实属难得。”
“得到甲方爸爸的肯定了!项目奖金有望!” 苏妙内心雀跃,面上谦逊:“先生过奖,民女只是侥幸想起。”
周先生收起纸笔,看似随意地问道:“昨日三小姐去的三家铺子,感觉如何?可还发现其他异常?”
苏妙心中警铃微作。这是在常规询问,还是试探?她谨慎地回答:“绸缎庄和车马行似乎并无明显异常,只是那家杂货铺……位置偏僻,货物堆放杂乱,那老伙计也昏昏欲睡,感觉……经营不甚用心。” 她刻意略过鹰钩鼻男子出现的细节,等待周先生主动提起。如果韩四汇报了,或者周先生已经查到,他应该会问。
周先生点了点头,并未追问杂货铺细节,反而话锋一转:“关于阮姨娘,三小姐可还想起其他特别之事?例如,她是否擅长女红?可会编织些什么小玩意儿?”
“编织小玩意儿?!” 苏妙心中巨震!周先生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他和草蚂蚱有关?还是他查到了生母会编织的证据?
她稳住心神,摇头道:“母亲……手并不巧,女红只是寻常,未曾见她编织过什么。” 这是实话,原主记忆里,阮姨娘确实不擅长这个。
周先生若有所思,不再追问此事。他又简单问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周先生,苏妙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周先生特意前来,确认了鹰钩鼻信息的重要性,这说明她的“加密通信”是有效的。但他最后关于“编织”的问话,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草蚂蚱……周先生……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更大的网,网线的另一端,牵着不知是友是敌的各方势力。
接下来的大半天,苏妙都在这种焦灼和猜测中度过。她画好的那张“鹰钩鼻画像”,最终没有交给容嫂。在弄清楚草蚂蚱和周先生的意图前,她决定暂停一切主动的信息输出,回归“静默观察模式”。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更添了几分压抑。
负责送晚饭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秋菊。她摆好饭菜,照例低着头准备退下。
“秋菊。”苏妙忽然叫住她。
秋菊停下脚步,垂首而立:“三小姐有何吩咐?”
苏妙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丝,状似闲聊:“这雨下得,让人心里也闷闷的。我记得小时候,一下雨,就喜欢看蚂蚁搬家,看草叶上的蚂蚱……可惜,好久没见过了。”
她说到“蚂蚱”两个字时,语气刻意放慢了一丝,眼角的余光紧紧锁定着秋菊。
秋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虽然她很快恢复,头垂得更低,但那一瞬间的异常,没有逃过苏妙刻意观察的眼睛。
“是……是啊。”秋菊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奴婢……奴婢先去忙了。”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果然!秋菊有问题!她对‘蚂蚱’有反应!” 苏妙心中豁然开朗!塞纸条警告她“小心身边人”的,和放置草蚂蚱的,很可能就是秋菊,或者她所属的势力!秋菊是那个神秘黑影安排在王府的内应?还是属于第三方?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突破口!
但苏妙没有轻举妄动。秋菊既然能用这种方式警告她,说明至少目前不是敌人,甚至可能是潜在的盟友。贸然接触,可能会暴露她,也暴露自己。
“维持现状,保持警惕,必要时可以利用这条线。” 她迅速制定了新的策略。
雨夜渐渐深沉。苏妙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梳理着纷乱的线索:鹰钩鼻男子、生母的账本、柳氏与安国公府、神秘黑影、草蚂蚱、秋菊、周先生意味深长的问话……
所有这些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更深的、关于生母阮姨娘的秘密。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怯懦的洗脚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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