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苏妙看似一切如常。她依旧每日去给柳氏请安,面对嫡母那不达眼底的关怀和嫡姐苏玉瑶偶尔飞来的、混合着嫉妒与不屑的眼刀,她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怯懦与恭顺。回到自己的小院,她便埋头于那些日益精巧的手工制作中,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天平在“去”与“不去”之间反复摇摆,如同狂风中的秋千。
去,意味着主动踏入一个未知的漩涡。赵弈此人,根据她有限的接触和肃王那句意味深长的评价,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纨绔子弟。他心思缜密,结交三教九流,能量惊人。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更何况,她一个侯府庶女,私下与外男,尤其是与赵弈这样身份敏感的人会面,一旦泄露,名声尽毁都是轻的,很可能给柳氏母女送去现成的、足以将她彻底打入尘埃的把柄。
不去,看似安全,实则等同于放弃了眼前最快积累资本、拓宽视野的捷径。赵弈提供的渠道和资源,是她靠自己和小桃、张婆子这样零敲碎打数年都未必能达到的。而且,对方已经展示了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她院落的能耐,这次是放铜钱、迷晕小桃,下一次呢?拒绝他的“邀请”,会不会引来更直接、更无法预料的手段?将潜在的盟友(或者至少是目前看似提供帮助的人)推向对立面,无疑是愚蠢的。
夜深人静时,她摩挲着肃王给的那枚铁木令牌。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肃王知道赵弈,甚至暗示赵弈可为她所用。这是否说明,肃王在一定程度上默许甚至乐见其成?有这层关系在,赵弈是否会有所顾忌?
思前想后,苏妙最终下定了决心。
机遇与风险并存。缩在小院里固然安全,但永远无法打破这庶女的枷锁。想要真正的自由,有些险,必须冒。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出府。正好,前两日张婆子带回消息,说之前定制一批特殊丝线的绣庄来了新货,颜色极好,但需本人亲自去挑选确认。这理由不算完美,但对于一个近来似乎对女红“开窍”,并且偶尔能靠此赚取些许零花钱的庶女来说,也勉强说得过去。
她寻了个机会,向柳氏禀明。柳氏正忙着筹备不久后老夫人寿宴的各项事宜,不耐烦地挥挥手,只叮嘱她早去早回,莫要在外逗留生事,便允了。苏玉瑶在一旁嗤笑一声,显然没把她这点“上不得台面”的爱好放在眼里。
出府那日,苏妙只带了小桃一人。她刻意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头上簪着最普通的银簪,脸上那块“胎记”也用脂粉稍稍加深了些,力求低调,不惹人注目。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永安侯府侧门,融入京城熙熙攘攘的人流。苏妙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实则内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小桃则紧张地攥着衣角,时不时偷瞄自家小姐。她不知道具体要去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
西市比东市更为繁华,店铺林立,人流如织,各色人等混杂其中。茗香阁坐落在西市相对清静的一隅,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飞檐翘角,气派不凡。门前车马不少,但并无喧嚣之感,显得格调高雅。
付了车钱,苏妙带着小桃走进茗香阁。立刻有衣着干净、态度不卑不亢的伙计迎上来。
“这位小姐,是用茶还是约了人?”伙计目光扫过苏妙略显寒酸的衣着,并未露出丝毫异色,显示出良好的训练。
苏妙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天字三号雅间,赵公子相约。”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态度愈发恭敬:“原来是赵公子的客人,请随小的来。”
他引着苏妙和小桃穿过大堂,沿着木质楼梯蜿蜒而上。三楼果然更为幽静,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茶香,沁人心脾。
来到天字三号雅间门外,伙计轻轻叩门,然后推开:“赵公子,您的客人到了。”
雅间内布置清雅,临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紫檀木茶桌,桌上茶具齐全,一旁的小几上还燃着一炉淡淡的檀香。窗外正对着后院一方小巧的园林,景致颇佳。
赵弈正临窗而坐,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瓷茶杯。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锦袍,玉带束腰,更衬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目光精准地落在苏妙身上。
“苏三小姐,果然守时。”他放下茶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必拘礼,请坐。”
他的态度自然得仿佛只是在招待一位寻常朋友,这让苏妙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她示意小桃在门外等候,自己则走到茶桌对面,依言坐下,姿态尽量从容。
“赵世子。”苏妙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她没有故作怯懦,也没有刻意张扬,维持着一种不卑不亢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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