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永安侯苏承翰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她。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父亲。”苏妙依礼唤道,垂首站在下方。
苏承翰没有回头,沉默了许久,久到苏妙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他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冷意:
“昨夜,城西废弃的观星台附近,发生了一场械斗。巡城卫兵赶到时,只发现几具来历不明的尸体,以及……大量打斗痕迹。”
苏妙的心脏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苏承翰终于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她身上,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据附近更夫隐约所见,似乎有女子身影曾在那一带出现。时间,就在你落霞苑声称‘早已歇下’之后。”
他踱步走到书案前,拿起上面放着的一小截被踩断的、沾染了泥污的灰色布条——那颜色,与苏妙昨夜穿的那身粗布裙几乎一模一样!
“今早打扫西北角杂院的仆役,在墙根下发现了这个。”苏承翰将布条扔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声,目光紧紧锁住苏妙,“三丫头,你昨夜,当真一直在房中安睡?未曾……离开过侯府半步?”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妙能感觉到苏承翰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证据几乎摆在了眼前,否认显得苍白无力,承认则意味着万劫不复。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苏承翰既然单独叫她来问话,而不是直接将她交给柳氏发落,说明他对此事的态度并非单纯的震怒,或许……更有深意。他想知道什么?是她私自出府的行为?还是她出府背后所牵扯的……其他东西?
电光石火间,苏妙做出了决定。她不能完全否认,但也不能全盘托出。
她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慌、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复杂神色,声音微颤:“父亲明鉴……女儿、女儿昨夜……确实曾偷偷出府。”
苏承翰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却又带着更深探究的光芒,他没有说话,等待她的下文。
“女儿……女儿听闻城西有家隐秘的绣坊,有一种极罕见的金丝线,想偷偷去买来,用于修补寿宴上损坏的那支玉簪,以、以弥补过失……”她编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将出府动机归结于“弥补过错”和“小女孩贪图新奇玩意”的心态上,这是最不容易引起深究,也相对符合她“人设”的理由。
“哦?绣坊?”苏承翰语气不明,“那你可曾买到?又为何会出现在观星台附近?还与械斗牵扯上关系?”
“女儿……女儿未曾找到那家绣坊,却在回来的路上迷了路,误入了观星台附近……”苏妙继续编造,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然后……然后就听到有打斗声,看到有人影晃动,女儿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躲藏起来,直到没了动静,才赶紧跑了回来……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敢私自出府了!”她说着,适时地跪了下来,肩膀微微发抖,将一个因贪玩差点卷入祸事、惊魂未定的庶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刻意模糊了时间线和具体细节,将重点放在“迷路”、“偶遇”、“惊吓”上,回避了与赵弈见面以及开启密室的核心事实。
苏承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深沉,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假。书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私自出府,乃是大忌。若传扬出去,侯府颜面何存?你可知罪?”
“女儿知罪,甘受父亲责罚。”苏妙低头应道,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苏承翰似乎……暂时相信了她这套说辞?或者说,他并不打算深究到底?
“起来吧。”苏承翰淡淡道,“此事,到此为止。对外,只会说昨夜有宵小在观星台附近斗殴,与你无关。你院中的下人,我也会敲打一番,管好她们的嘴。”
苏妙依言起身,心中惊疑不定。苏承翰就这样轻轻放过了?这不符合他平日严苛的形象。
“但是,”苏承翰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三丫头,你需记住。你是永安侯府的女儿,一言一行,皆关乎侯府声誉。有些水,太深,不是你能趟的。有些风,太劲,小心折了你这根看似坚韧,实则脆弱的芦苇。”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提醒。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苏妙恭敬应道。
“回去吧。”苏承翰挥了挥手,转过身,再次面向窗外,背影透着一股难言的孤峭与莫测,“安分待在院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踏出府门半步。”
这算是……新的禁足令?
苏妙退出书房,走在回廊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苏承翰的态度,比她预想的要好,却也更加让她不安。他显然不相信她那套完整的说辞,但他选择了不深究,甚至帮她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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