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全如同一条死狗般被顾长风的人悄无声息地拖走,落霞苑内残留的邪阵气息与血腥味,也在某种特制的香氛中渐渐消散,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只是一场幻梦。唯有身体深处尚未完全驱散的隐痛,以及精神上的疲惫,提醒着苏妙那一切的真实。
顾长风并未久留,在确认苏妙暂无性命之忧,并留下一些固本培元的药物后,便带着人悄然离去,如同他来时一般,未惊动侯府其他任何人。他需要尽快审讯柳全,挖出北境萨满与京城势力勾结的更多线索。
天色微明,小桃在顾长风留下药物的调理下,已然苏醒,虽然依旧虚弱,但蚀骨之痛已去,精神好了许多。主仆二人相互扶持着,简单收拾了狼藉的房间,将那仿制玉佩的碎片(在方才的混乱中不慎摔裂)小心收起,真正玉佩等物依旧深藏。
苏妙坐在窗边,看着晨曦透过新糊好的窗纸,洒下斑驳的光影。身体虽虚弱,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澈,仿佛经历了一场淬炼,褪去了些许迷茫,多了几分沉静的锐利。
经此一役,她彻底明白,龟缩隐忍换不来平安,唯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与力量,方能在这诡谲的漩涡中争得一线生机。肃王的青睐,顾长风的援手,本质上都是因为她所拥有的“巧工”之能,以及她作为“密钥”持有者(尽管她自己尚未完全明了其意义)的特殊位置。
她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不仅是隐藏和防御,更要具备反击和制衡的能力!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她要真正开始经营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最初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星火光。经济独立是基础,人脉信息是关键,而核心,便是她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与“巧思”。
就在她凝神规划未来之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守门婆子略显紧张的通传声:
“三小姐,侯爷……侯爷来了!”
苏承翰的到来,完全在苏妙的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昨夜落霞苑闹出那般动静,即便顾长风处理得再干净,也不可能完全瞒过这位心思深沉的永安侯。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裙,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感,脸上换回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怯懦与苍白的表情,迎了出去。
苏承翰独自一人站在院中,负手而立,依旧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苏妙苍白憔悴的脸色,以及房间里隐约还能嗅到的一丝未散尽的药香与异样气息,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父亲。”苏妙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不安。
“起来吧。”苏承翰淡淡道,踱步走进房间,目光在房间内缓缓扫过,最后落在苏妙脸上,“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适?”
苏妙垂首,低声道:“劳父亲挂心,许是昨夜未曾睡好,感染了些许风寒,并无大碍。”她将一切归咎于“风寒”,这是最不易引人深究的理由。
苏承翰不置可否,在房中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柳全,是你母亲那边的远亲,行事不当,昨夜已连夜离开侯府,返回原籍了。”
苏妙心中一震。苏承翰这是在……盖棺定论?他将柳全的消失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行事不当”、“返回原籍”,彻底掩盖了昨夜那场涉及邪术与生死搏杀的真实情况。他是在维护侯府的颜面?还是在……保护她?或者,两者皆有?
“女儿……不知此事。”苏妙顺着他的话,表现出适当的惊讶与茫然。
苏承翰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抵内心:“不知便好。府中杂事,自有为父与你母亲料理。你既身子不适,便好生静养,无需为外事烦忧。”
他顿了顿,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妙儿,你如今已非稚龄幼女,更蒙圣恩,得封‘巧工夫人’。有些事,当有分寸,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与外界往来,尤需谨慎,莫要行差踏错,辜负了圣恩,也……连累了家族。”
这话听着是告诫,但苏妙却从中听出了不同的意味。苏承翰没有追问昨夜细节,没有追究她与“外界”(显然指顾长风)的接触,反而用一种近乎默许的态度,提醒她“谨慎”即可。这与他往日严苛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在暗示什么?是默许她拥有一定的自主权,还是警告她不要玩火自焚?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定当谨言慎行,恪守本分。”苏妙恭顺应道。
苏承翰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背对着苏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北境传来消息,肃王殿下……又打了一场胜仗。陛下龙心大悦。”
说完,他不等苏妙反应,便迈步离开了落霞苑。
苏妙站在原地,咀嚼着苏承翰最后那句话。肃王胜仗……他为何要特意告诉她这个消息?是在暗示肃王地位稳固,她这个与肃王有所关联的“巧工夫人”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还是在提醒她,北境局势与京城风云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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