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浓墨的绸缎,沉沉笼罩下来。月晦之夜前夜,天地间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唯有呼啸的北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尘土,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肃王府侧门悄然洞开,数辆看似普通、实则内衬钢板的马车,在数十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骑士护卫下,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无声无息地驶出,直奔京城西北方向的葬鹰涧。
谢允之与苏妙同乘一车。车内空间宽敞,铺设着厚实的软垫,角落里固定着一盏散发着稳定柔和白光的特制琉璃灯,将车内映照得如同白昼,却丝毫不透光于外。
苏妙靠坐在软垫上,脸色因维持深层伪装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她体内那经过“伪装”的能量回路缓缓运转,散发出一种符合预期的“虚弱”与“紊乱”波动。那根玄铁音棍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谢允之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敛去了平日属于亲王的尊华,只剩下属于武将的冷硬与锐利。即使闭着眼,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气息,也让人无法忽视。
车队行进的速度极快,却又异常平稳,显示出驾驭者高超的技术和训练有素。
“感觉如何?”谢允之忽然开口,眼睛并未睁开。
“还能支撑。”苏妙低声回应,感受着体内因马车颠簸而微微波动的能量,“只要不进行剧烈战斗,维持伪装应无大碍。”
谢允之“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车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沉闷声响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成一曲紧张的前奏。
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车队离开官道,转入一条越发崎岖难行的山路。地势开始拔高,周围的植被也变得稀疏荒凉起来。
“王爷,前方十里,便是葬鹰涧外围。”车外,负责领队的暗卫统领压低声音禀报,“按计划,我们将在此处分为明暗两队。明队继续沿大路吸引注意,暗队护送王爷与苏大人,从小路秘密接近。”
“按计划行事。”谢允之淡淡道。
很快,车队一分为二。大部分人马和一辆空置的马车继续沿着相对明显的主路前行,制造出大队人马抵达的假象。而谢允之、苏妙以及包括赵弈在内的十余名绝对核心的高手,则换乘了更加轻便灵活的马车,在几名熟悉地形的暗卫带领下,拐入了一条隐藏在乱石和枯木丛中的隐秘小径。
小径极其难行,马车颠簸得厉害。苏妙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来稳定体内的能量回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允之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递过一个水囊:“喝口水,凝神。”
苏妙接过,抿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泉水,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
赵弈坐在另一边,此刻也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神情,手中把玩着两枚寒光闪闪的金钱镖,桃花眼警惕地扫视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景物,低声道:“这鬼地方,还真是个杀人越货、搞些见不得光勾当的风水宝地。”
越靠近葬鹰涧,空气中的气氛越发凝滞。风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些别的、细微而诡异的声响,像是某种生物的爬搔,又像是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吟诵。
苏妙胸口玉佩传来的冰凉警示感,也越发清晰。
暗队的马车在距离葬鹰涧入口约三里的一处隐蔽山坳停了下来。再往前,马车已无法通行。
众人悄无声息地下车,融入黑暗之中。除了必要的兵刃,每个人都只携带了轻便的装备和干粮。
谢允之展开一张刚刚由前方暗哨送回的最新地图,借助特制灯笼的微光,指向其中一个被朱砂重点标记的区域。
“根据最新侦查,黑袍人的主要力量,应该集中在这个位置,也就是鹰喙岩正下方的谷地。‘净化之阵’的核心,极可能就在此处。”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迂回的路线,“我们从此处峭壁攀援而下,可以避开谷口可能设置的明哨和陷阱,直接抵达其侧后方。”
他看向苏妙和赵弈,以及周围那些眼神坚毅的侍卫:“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破坏‘净化之阵’,擒杀或驱逐黑袍人。苏妙的安危为第一要务。若事不可为,以突围撤离为先,不可恋战。”
“明白!”众人低声应道,声音虽轻,却带着铁血般的决心。
队伍开始沿着陡峭的岩壁,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向下移动。谢允之亲自护在苏妙身旁,在她需要时提供支撑。苏妙则将全部心神用于维持伪装和稳定自身,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就在队伍即将下到谷底,已经能够隐约看到下方那片被开凿出的、刻画着巨大诡异图案的平坦地面,以及图案中央那隐隐散发不祥能量的暗红色核心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破空声,自侧前方一块巨石的阴影处响起!
一道乌光,快如闪电,直射队伍最前方负责探路的一名暗卫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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