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鹏的哭声像受伤的幼兽,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
他瘦小的身体伏在冰冷的雪地里,肩膀剧烈地耸动,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沾了血的破斧头。
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陆阳和向羽默默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他们理解,这哭声里积压了太多无助和痛楚,需要这样一个彻底的宣泄。
过了好一阵,王小鹏的哭声才渐渐转为抽噎,身体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他好像脱力一样的瘫坐在雪地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那颗硕大、狰狞的熊头。
突然,他像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神来。他挣扎着爬起来,甚至顾不上拍打身上冻结的泥雪,踉踉跄跄地转向陆阳和向羽。
“阳哥!羽哥!”
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紧接着,“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坚硬的冻土上,朝着两人“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谢!谢谢你们!给我爹报了仇!谢谢!” 他抬起脸,额头上已经沾满了泥土,甚至隐隐泛红。
眼泪再次汹涌而,“我……我王小鹏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他说得语无伦次,向羽嘴快,赶紧上前一步,弯腰想把王小鹏拽起来:“哎你这孩子!这是干啥!快起来!地上凉!”
陆阳也大步上前,一把将王小鹏从雪地里捞了起来,大手用力拍了拍他后背和胳膊上沾的冰雪。
“行了!头也磕了,谢也道了!心里这口气出了就行!男子汉大丈夫,血仇得报,就得把腰杆挺直了!往后和你哥一起,把家撑起来,把你妹妹照顾好,那才是正理!听见没?”
王小鹏被陆阳扶着,听着这番话,他用力地点头,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努力想止住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却渐渐有了一点光。
他看着陆阳,又看看向羽,重重地“嗯!”了一声。
“行了,小子,是条汉子!”陆阳拍了拍他冰冷僵硬的胳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仇报了,你爹在天之灵,能闭眼了。”
向羽也走过来,难得没有说风凉话,只是用力揉了揉王小鹏乱糟糟的头发,粗声粗气地说:“哭完了就干活!这么大个家伙,还得弄回去呢!总不能把你爹的‘祭品’扔这喂狼吧?”
王小鹏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再一次重重地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陆阳熟练的给熊瞎子放血开膛,拿出肠子挂在旁边的树枝上,默念了几句,又割下几条熊肉喂狗。
等狗子们都吃饱了,陆阳取出了熊胆。用小布兜包好,放进怀里。
这时候向羽也把一个简易的爬犁弄好了,亏的现在雪还没有完全化开。不然这熊肉还真不好往回运。
二人把熊瞎子放在爬犁上,准备下山。
陆阳将熊头递给王小鹏:“抱着,等下山回去了,亲手放在你爹灵前。”
王小鹏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紧紧抱住那颗还带着体温和腥气的头颅。
三人不再耽搁,拉着熊瞎子的尸体往山下走去。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快许多。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屯子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三人的眼前了。
屯子口,灵棚那里已经点起了灯火。
王大鹏和妹妹王小花两人披麻戴孝地守在灵前。
王小花蜷缩在哥哥身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
王大鹏则时不时抬头向山路方向张望,眼神里交织着焦虑、期盼,以及一丝不敢深想的绝望。
当他远远看到山路上出现几个模糊的人影,尤其是辨认出中间那个瘦小身影怀里抱着的那个硕大、毛茸茸、依稀可辨是熊头的物体时,他浑身剧烈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踉踉跄跄地向着越来越近的几人狂奔过去,破旧的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小鹏!小鹏!” 他嘶哑地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然而,当他冲到近前,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弟弟王小鹏那身狼狈不堪、沾满泥雪的模样,以及脸上尚未干透的泪痕和冻得发紫的皮肤时。
“你……你个混账东西!” 王大鹏眼圈瞬间红了,情绪激动之下,扬起手,对着王小鹏的脸颊就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屯口显得格外清晰。
王小鹏被打得脑袋一偏,怀里的熊头差点脱手,他愣愣地看着哥哥,脸上火辣辣的,却抿着嘴没吭声。
“你竟敢一个人偷偷上山!你是不是疯了!啊?!” 王大鹏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后怕而颤抖变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爹交代!怎么跟小妹交代!咱家就剩咱们仨了!你想让这个家散了吗?!”
他吼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那巴掌看似凶狠,实则更多是发泄积压了一整天的恐惧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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