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骨池到暗河的石阶布满湿滑的青苔,楚珩的靴底碾过松动的骨片,发出细碎的脆响。他将大半重量压在算珠剑上,另一只手牢牢攥着苏眠的手腕,指腹反复摩挲她腕间的蛇形纹 —— 那里的红光比方才黯淡了许多。暗河的水汽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河水呈墨黑色,水面漂浮着细碎的磷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抓稳。” 楚珩突然停下脚步,弯腰将苏眠打湿的裙摆掖进腰带。她的脚踝在雾岭被血蛇咬伤过,此刻浸了河水,伤口正泛着青黑。他指尖触到她小腿时,能感觉到肌肉在微微抽搐 —— 这是毒素扩散的征兆。“再撑三里,就能到师傅设下的结界。”
苏眠低头看着他发白的唇瓣,他方才为挣脱骨爪刺进大腿的伤口,正透过衣料往外渗血,在石阶上留下暗红的印记。她突然蹲下身,不顾楚珩的阻拦,执意要为他重新包扎:“你的血契印记在发烫。” 她解开他的腰带时,指尖被他腰间的玉佩硌了一下 —— 那是两块合璧的玉佩,此刻正随着两人的心跳共鸣,“你在硬撑。”
楚珩没有反驳。血契反噬带来的灼痛还在经脉里游走,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锁链。但他看着苏眠认真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暗河的水汽,突然觉得这点痛不算什么。“等出去了,” 他轻声说,帮她将缠歪的绷带理好,“我带你去吃城南的桂花糕,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
苏眠的动作顿了顿。她不过是三日前在雾岭临时提过一句,那时他们正躲在树洞里避雨,她看着远处的灯火随口说:“听说皇城的桂花糕是用蜜酒腌过的。” 没想到他竟记在心上。她突然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 —— 这是白家传递灵力的方式,温热的青光顺着两人的眉心流转,楚珩能感觉到她的灵力里混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样能舒服些。” 苏眠的声音很轻,带着灵力传递时的微颤,“母亲的手记里画过这个姿势,说双星同频时,痛苦会减半。” 她能清晰地 “看” 到楚珩体内的毒素,像团黑雾被红光包裹着,而她的青光正一点点将黑雾蚕食,“你看,我们比明远师伯和母亲幸运,至少能陪在彼此身边。”
楚珩闭上眼,任由她的灵力流淌。暗河的水声突然变得很远,只剩下两人同步的心跳,和她发间传来的清苦香气。他突然想起母妃留给他的那半块帛书,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被虫蛀了大半的话:“双星伴月,虽历劫火,终得圆满。” 从前他只当是祈福的话,此刻才明白,所谓圆满从不是不受伤,而是受伤时总有可以依靠的人。
暗河突然拐出个急弯,前方的水面泛起诡异的漩涡,漩涡中心漂浮着断裂的铁链,链环上缠着暗红的藤蔓,藤蔓上的尖刺闪着寒光。楚珩的算珠剑突然出鞘寸许,剑穗红珠直指漩涡:“有东西。”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将苏眠往身后带了带,“是血藤,骨鹰教用来守护密道的邪物,以血为食。”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无数血藤从漩涡里窜出,像毒蛇般缠向两人。最粗的一根直扑苏眠的咽喉,藤尖还滴着粘稠的汁液,落在石阶上立刻腐蚀出小坑。楚珩拽着苏眠侧身避开,算珠剑划出银弧,剑气斩断血藤,却见断口处立刻涌出鲜血,落地后又长成新的藤蔓,反而缠上了他的脚踝。
“它们怕玉佩!” 苏眠突然将合璧的玉佩举到身前,红光骤然暴涨。血藤如遇烈火,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也让玉佩的光芒弱了几分。她能感觉到玉佩在发烫,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双蛇缠星纹上的红宝石正顺着纹路游动,像两颗跳动的心脏。
楚珩趁机挥剑砍断缠脚的血藤,却因用力过猛,大腿的伤口突然崩裂,疼得他闷哼一声。血珠滴落在地的瞬间,周围的血藤突然躁动起来,像是被某种气息吸引,竟放弃苏眠转而扑向楚珩。它们顺着他的伤口往里钻,楚珩能感觉到藤蔓在皮肉里蠕动,带着刺骨的寒意。
“楚珩!” 苏眠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玉镯的青光与玉佩的红光交织成网,将血藤逼退。但那些钻进伤口的藤蔓已经开始生根,楚珩的大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筋般的藤脉。“它们在吸食你的血契之力!” 她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玉佩上,“明远师伯说过,双星血能破万邪!”
红光爆闪的瞬间,楚珩突然抓住她的手,将玉佩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让他的灵台异常清明 —— 他能感觉到血藤在尖叫、在融化,而他的血正顺着玉佩流入苏眠体内,与她的血融为一体。这是比额头相抵更亲密的联结,他甚至能 “听” 到她心底的声音,那是混杂着担忧与坚定的、独属于她的频率。
血藤退去时,两人都脱了力,瘫坐在石阶上。楚珩的大腿已经消肿,但伤口处留下了网状的红痕,像藤蔓的印记。苏眠的嘴唇还在渗血,却笑着说:“你看,我们赢了。” 她的玉镯上又多了道裂痕,却比之前更亮了,“玉佩好像认主了,刚才它在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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