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轻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下说。他看见她肩头微微耸动,篝火的光在她发间跳跃,像撒了把碎金。“别想了。” 他从行囊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苏眠在星裔岛晒的龙胆花蜜饯,“尝尝?你说过这味道像雾岭的春天。”
苏眠含住蜜饯时,清甜的滋味漫过舌尖,混着淡淡的咸腥味,像此刻复杂的心绪。她忽然低头专注地缝补,针脚渐渐变得细密起来,只是在靠近箭洞的地方,线还是缠成了团。楚珩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侧脸,看火光如何吻过她的眉骨,看她偶尔因刺痛而蹙起的鼻尖,像在描摹一幅永远看不够的画。
子时的梆子声从骨鹰教的营地传来,沉闷的声响被海风撕成碎片,散落在星阵的光带里。楚珩将手札上的星阵图与地面的光带逐一比对,发现明远标注的生门位置,正好对着星阵北方的暗礁群,那里的光带最细,却最稳定,像条蓄势待发的箭。
“生门需要有人用皇族星力镇守,” 他用匕首在沙地上画着简易的图,“明远师伯说,那里的星脉与皇城的石座相连,只要注入足够的血脉之力,就能暂时锁住星门的通道。” 他的指尖在 “暂时” 两个字上顿了顿,抬头看向苏眠,“而阵眼……”
“需要灵女血引动星兽,拖延它爬出的时间。” 苏眠接过他的话,挂坠的绿光突然暗了暗,“等外面关闭通道,阵眼里的人……” 她没有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明远手札的最后画着个坠落的星轨,旁边写着 “阵眼闭,星力竭”。
青萤突然将编好的鹰形扔进火里,火苗 “腾” 地窜起,将草编的翅膀烧成卷曲的黑炭。“我去阵眼。”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眼神却亮得惊人,“我的血脉虽不如阿眠纯净,但也能引动星兽。你们两个,一个守生门,一个关闭通道,正好。”
苏眠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灵苇绷带勒得两人都生疼。“不行!”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触到青萤腕间的旧伤,那是小时候两人爬树摘野果时留下的,形状像颗小小的星,“你才刚恢复神智,不能再涉险。”
“那你去?” 青萤反握住她的手,目光扫过楚珩紧绷的侧脸,“让他一个人守生门,一个人关通道?阿眠,你忘了血祭仪式上,他为了护你,肩头挨的那一箭?” 她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皇族星力在生门会被星阵不断抽走,他撑不了多久,必须有人在外面尽快关闭通道。”
篝火突然爆出个火星,落在楚珩的手背上。他没有缩手,只是看着地面的星阵,光带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像在倒计时。“明远手札里说,关闭通道需要同时转动生门和死门的机关。” 他的声音很沉,每个字都像浸了海水,“生门的机关在暗礁下,死门的在祭坛顶端,至少需要两个人。”
苏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看着楚珩肩头的箭伤,绷带下的血迹又渗出了些,染红了她刚缝补好的地方。她忽然想起昨夜为他换药时,指尖触到那截深入骨缝的箭头,他疼得额头冒汗,却笑着说 “比在雾岭被野猪拱伤轻多了”。那时她就知道,这个人永远会把最轻松的话说给她听,把所有的沉重自己扛着。
天快亮时,星阵的光带已亮得灼眼。苏眠终于缝好了那件短衫,肩头的补丁歪歪扭扭,像只展翅的蝶,针脚间还沾着几根她的发丝,是刚才不小心蹭上去的。她将衣服递过去时,指尖故意划过楚珩的掌心,那里的温度比篝火更暖。
楚珩接过衣服,指腹抚过粗糙的补丁,忽然笑了:“比我第一次编网袋强多了。” 他想起在雾岭的那个冬天,自己为了给她装草药,把网袋编得像团乱麻,被她笑了整整三天,“至少能看出是只鹰。”
“明明是蝶。” 苏眠嗔怪地瞪他一眼,伸手想去抢,却被他握住手腕。他的掌心带着旧伤的薄茧,摩挲着她腕间的灵苇绳,那是今早他特意为她重编的,打了个只有两人知道的同心结。
“若我去阵眼,” 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风,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遥远的北方,那里是别院的方向,“你一定要记得回别院看看。”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画着圈,像在描摹紫藤花的藤蔓,“老秦说我们种的紫藤籽已经发芽了,到了夏天,花荫能盖住整个秋千架。”
楚珩突然收紧手指,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跳沉稳而有力,透过玄色衣衫传过来,像雾岭冬夜永不熄灭的篝火。“我说过,” 他的目光像此刻的星阵,坚定而灼热,“要一起看星门后的世界。” 他低头时,鼻尖蹭过她的发顶,闻到那股熟悉的艾草香,混着龙胆花的清苦,“生门的机关我熟,死门的让青萤去,你……”
“我去阵眼。” 苏眠打断他的话,指尖轻轻堵住他的唇,“灵女血在阵眼能引动星兽的力量,或许能多撑些时间。” 她忽然踮脚,在他唇角印下轻轻一吻,像落了片龙胆花瓣,“楚珩,你听好,关闭通道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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